倪景灏正缠着蒋时问藏区的风俗,见倪从刚走过来,识相地闭了嘴,冲他俩隐晦地眨眨眼。
“来一根?”倪从刚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磕出一支烟,问蒋时要不要。
蒋时笑着摇头拒绝,“正在戒。”
“哦,戒掉也好。”像是被烟气呛到,倪从刚咳了几声,抬眼打量他,“ 向导这一行也分个淡季旺季吧。”
“嗯,这个时节基本就不接了。”
倪从刚话锋一转,直截了当地问:“这可算不得长久之计,接下来怎么打算?”
徐微一直没吱声,听到这儿她忍不住了,正要开口,蒋时的手伸过来按住了她手背,安抚地压了压。
只见他挺直了腰背,另一只手自然地搭在膝上,“是,我一个人时无所谓,现在有徐微了,是要慎重的。”
倪从刚对他这个人挺满意的,只是没有个常规营生,眼下见他态度诚恳,更是满意了。
“康店的店我盘出去了,还差点手续,之后会回d市安顿下来。”
徐微眉心一跳,不由得也看向他,他姿势没变,坦然地和倪从刚对视。
见她神色莫名地盯着蒋时,倪从刚有点懵,什么情况?
“来,吃点水果。”袁秀娟端来果盘放在茶几上,踢了踢倪景灏的小腿,“你姐的行李怎么还在那儿,拎房里去啊。”进门的时候把行李箱随手放玄关了,他一拍脑门,说着“我忘了,”起身就要去拿。
徐微赶忙阻止,“我们定好酒店了,等会儿过去就行。”
“过年回家,哪有住酒店的道理。”倪从刚皱着眉说。
袁秀娟赶忙附和道:“房间早收拾好了,还是你原来那间,东西都换了新的。”
徐微还想说些什么,但倪景灏已经一溜烟儿去推行李箱了。
年纪大了熬不住,加上喝了酒,倪从刚和袁秀娟早早回了房,倪景灏倒是有说不完的话,但身体还需要恢复,徐微把他也赶走了。
电视上还在重播着春晚,一群孩子穿得花花绿绿地蹦蹦跳跳,客厅里清静下来了,就显得这声音格外咋呼。
徐微洗完澡出来,蒋时正仰面躺在床上打电话,长手长脚的占满了整张单人床。
“行,那等年后回去就办。”他余光瞟见徐微走近,挂了电话利索地翻身坐起,“等我十分钟。”说完去了浴室。
之前可能没想过她还能再回来,这间屋子应该被拿来放杂物了,现在收拾出来,虽然陈旧却干净,只是墙面上还留有几道堆放过纸箱的印迹。
蒋时进来的时候徐微还在擦面霜,从镜子里看到他头发尖儿在往下滴着水,忍不住起身把人摁在床边,拿来毛巾一顿胡撸。
“好了,再擦下去要秃了。”蒋时笑着抓住她手腕,把人拉倒身侧坐下。
“秃了我就换人。”
“……你还真是不地道。”
徐微将毛巾扔开,掀了被子躺下,侧着身子看他,蒋时顶不住这样直白的眼光,上去就亲她眼睛。
“你什么时候把店盘出去的?”
蒋时听这语气就知道是要正经谈事儿了,翻身躺下,也学着她的样子,侧过身两人对视。
“从医院出来后,不过这想法在之前就有了。”也不等她再问,便一五一十的交待了,“转给了达瓦,路子都熟了,做起来不难,他结婚前就动过自己开店的心思,眼下正好。”
“……蒋时,我从没想过勉强你来迁就我。”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她一直没提两人的未来,就是还没想到一个万全的方式,怕他会为自己做出牺牲。
他伸手揉了把徐微的脸,神情坦然,“如果没遇到你,哪怕洛绒的事儿解决了,我大概率还是会一直留在康定,像之前的七年那样生活。”
“你没勉强我,我也不是在没迁就你,徐微,我在世上没亲人了,既然有了你,我就不愿意再生任何波折,无论是主观的还是客观的,我自然要扫清一切障碍,这是我的私心。”
徐微沉默了片刻,“我一直认为你留在那里,除了洛绒的事儿,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是你的热爱,热爱那里的山,那里的一切。”就连她自己,在那段不长的旅程中,也已经为天地间那无声的壮阔所折服,可她是个俗人,做不到义无反顾地留在那里,却也不愿他委屈自己离开,七年时间,他在风雪中拔高了骨节,山巅间满盈了灵魂。
蒋时嘴角向上一勾,冷硬的轮廓便柔和下来,他把人拉进怀里抱着,下巴轻轻磕在徐微发顶的旋儿上,“那里一切都在,我们有生之年都不会变,如果我们想,随时能回去住一段时间,但你不一样,我得守着才放心。”
徐微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地回抱他,再紧一点,再近一点……
初四清晨。
徐微睡得昏沉,半梦半醒的混沌间,意识还很困倦,身体却格外敏感,屋里虽然不冷,但睡衣被推高堆在了锁骨下方,不可避免地感受到冷意,她半睁着眼,只看到蒋时骨节分明的手摁了遥控器后,空调发出滴滴的声响,眼前便是下起了纷纷扬扬的白雪,不冷,甚至异常燥热。
蒋时忍了一夜,在早上把她做醒。
“别……家里,有……人……”徐微喘不上来气,话都说不连贯了。
“不早了,现在只有我和你。”他一早就起来了,倪景灏和同学约好去给老师拜年,夫妻俩出门买菜前,特意交待不要喊她,多睡一会儿,可他不想她再睡。
徐微起初还细声地哼着,紧接着连音节都发不出来,蒋时把人翻转,她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半跪着,身体下意识地给出他所熟悉的反应,无条件接纳全部的他。
蒋时清楚她的每一个细微之处,肩脊骨骼每一分清晰的突起,腰肢每一寸下陷的弧度,脉络仿佛透过皮肉与他的相连,他却没有得到任何纾解,只是更为难耐,欲壑难填。他此刻只想把这无法诉诸于口的感受不落分毫地传递给她,动作又深又重,她被推着向上,痛苦和极乐万般相似,皆令人神魂破碎。
吃午饭的时候,袁秀娟盛了碗汤放徐微面前,奇怪地问:“没睡好吗?”
徐微浑身酸软无力,喉咙也隐隐作痛,却得装作无事地回应:“没事儿……”话还没说完,被蒋时打断。
他夹了一只鸡翅放进她碗里,模样再正经不过地说道,“应该是昨天下飞机时受凉了,多吃点补补。”语气关心眼神严肃,好像她真着凉了一般,徐微心里把他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那吃完饭就歇着,你们年轻人,总不在意身体,到老就要后悔了,”倪从刚接话说道,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在家好好养几天,别着急回去上班,”过几秒又补了一句:“我这买了一大堆菜,总要有人吃完。”
徐微抬眼撞上蒋时的目光,里面笑意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