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微浑身一震,渐渐松开了油门,直到车停下,她才发现,再晚几秒,车头就要撞向前方凸起的山体了。
蒋时拧开矿泉水,打湿毛巾,走到徐微跟前蹲下,撩起她的长发别在耳后,轻轻地擦拭着她的脸颊,冰凉的触感激得她抖了一下,猛然抬起头,撞进了蒋时快融入夜色的眼睛里。
“我自己来。”一开口,发现声音干哑得如同被风沙打磨过,蒋时按下她阻止的手,一语不发地继续擦着,她垂下眼,不再说话。
简单清理了她脸上的伤,蒋时点燃烟吸了一口,然后递到她唇边,徐微顿了一下,就着他的手也吸了一口。
她抬手想接过烟,掌心干涸的伤口再次裂开,她咬牙嘶了一声。蒋时皱眉,翻过她的手掌,只见上面划开了几道长长的口子,还插着木刺。
“会有点疼。”蒋时叼着烟,小心地拔掉木刺,用水冲洗干净,再拿毛巾擦干。徐微一直看着他的动作,突然,蒋时扔掉烟,嘴唇贴上她的伤口,在黑暗中,目光笔直地与她对视,口中温暖的烟气笼罩在她的手心。
第20章
蒋时正要发动车子,听见徐微说:“借你手机给我回个电话。”刚刚唐娇打来电话,手机就被踩坏了。
把手机扔给她,蒋时按着车载导航仪,查看去往噶帕沟的路线。
从耶昭寺出来后,他就联系了刀登先带人过去,想必这会儿他们已经到了。加西肯定猜到索朗才让已经松口,不然刚刚不会起杀心,老宅的火虽然足够他应付一阵子,但自己必须赶在他之前,过去与刀登汇合。
“没什么事,就是手机摔坏了。”徐微对着电话那头解释,“嗯,这是……我向导的手机,你放心。”
她挂断电话,对上蒋时探究的眼神:“向导?”
“……对了,你把卡给了加西,那之前给我的是什么?”徐微耳尖有烫意,闪躲他的目光。
蒋时哼笑一声,也不追问,“前两天路上找了家手机店,拷贝下来了。”到手的证据,总得做两手准备。
“怎么了?”见她脸上升起不自然的红,蒋时伸手过去探她的额头,这几天来回折腾,可别是发烧了。
徐微推开他的手,“没事,你转过身去。”
“?”
“我把卡拿给你。”
蒋时一头雾水,转过身去,拿卡给他,这两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转过去。”徐微大声了一点,他偏过头向窗外看去。
后视镜里,蒋时见她扯开冲锋衣,手伸进羊绒衫里,不大一会儿又伸了出来。
“好了。”
他若无其事地把头转回来,徐微把内存卡还给他。
手中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卡,余温未散,蒋时看了眼她的胸口,瞬间明白过来,眼神一黯。
徐微看他的模样,简直恼羞成怒,“这么小个东西,我能怎么办!”说完梗着脖子不再看他。
蒋时清咳一声,“系好安全带。”
行至半路,他抬手摸摸鼻子,指尖隐约有一缕淡淡的香味,低笑了一声。
相传,在很久以前,卡帕玛群峰中的一座山,在半夜突然裂成两半,且越裂越大,当地村民认为这是地狱的大门被打开,极为不祥,请来当时颇具名望的僧人们,在那里诵经数月,才得以阻止裂缝的扩大,而那条裂缝,现今被称为噶帕沟。
徐微听完他的说法,撇了撇嘴,“那是地壳运动造成的。”
噶帕沟距离老宅其实不远,但因为都是山路,还是开了一多小时,他们到的时候是夜里9点。
四周漆黑一片,只有风吹过的簌簌声,蒋时把车停在隐蔽处,回了条短信后,带着徐微下车,将后备箱里的麻布袋拎在手上。
两人步行了大约20分钟,正摸着山壁往前走,突然,徐微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低呼一声,蒋时瞬间转身揽过她,向后一脚踹去。
“唉唉,是我,是我。”刀登被蒋时的动作吓得猝不及防,狼狈避开,连忙打开手电。
蒋时没好气地说道:“能不能吱一声?”
“就是怕突然出声吓到你们嘛……”真是无辜啊,刀登盯着他揽在徐微肩上的手,挤眉弄眼,意味深长。
徐微惊魂未定,没注意刀登脸上精彩的神情,蒋时淡定地回视一眼。
三人走到山体侧后方一处平地,那里是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再往里走,蹲着十来个人,都是刀登带来的。
“到的时候大致搜了一圈,没什么特别的发现,老张正在往这边赶。”刀登掏出烟,递一根给他。
他摇摇头,大致估算了下位置,在四周走了一遍,徐微靠在一颗树上,静静地听两人交流。
“这次……靠谱吗?”
“嗯,我见到了索朗才让。”
“索朗才让?”
“加西的叔叔,当时就是他善的后,这些年一直在寺庙修行。”
前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两人停止交谈,刀登示意所有人安静,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的黑暗。
突然声源处亮起一道光,很微弱,但足够他们看清来人。加西头上包了纱布,带着七八个手下,停在距离他们20米开外的地方,他警惕地用手电晃了四周一圈,蒋时几个人赶紧伏低身子,卧在丛里。
只见加西低头对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那人招呼几个拿着工具的手下,开始挖脚下的土。
“操,就现在,给他拿下。”刀登一着急,立马就要爬起来,蒋时一把将他按住。
“等着,再看看。”这一天折腾下来,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说完,解开手中的麻布袋,徐微看见,那是一根冷硬的钢管,她神色复杂地看了蒋时一眼。
“等会儿混乱起来,我怕顾不到你,你去后面躲好,在我去找你前,都不要出来。”蒋时转过头来,脸色凝重。
徐微盯着他看了几秒,点点头。
那人往下挖了快1米深时,加西叫停,他再次举起手电,缓慢地照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动静,才略微放松,弃了这边,他带着人走向不远处的斜坡,那里有一棵10余米高的柏树。
在快靠近柏树时,他站定,指着脚下的土地,“挖这里。”
距离远了些,只能大致看到他们的动作,刀登低声咒骂了一句:“操,老狐狸。”
“老张到哪里了?”蒋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边。
“最多再1小时吧。”刀登皱眉想了想,“看来我们得先摁住才行。”
蒋时比了个手势,刀登会意,转头和身后的人嘀咕。
徐微见他看过来,下颌收紧着,她起身,借着灌木的遮掩,向后方挪去。
她藏在一棵两人粗的老树后,那里能清楚地看见这边的情形。
蒋时和刀登领头,身后各带着几个人,分开两路,轻手轻脚地摸过去,左右包抄而上。
手下的铲子一停,转头对加西说:“挖到了。”
加西正要走上前,突然觉得身后有异,他回身,看见蒋时站在黑暗处,手里拎着一根钢管,寒光乍现。
“蒋时,5年前,就应该把你和洛绒一起,埋进这里。”语气里的恨意和杀意,被山风吹得在空气里回荡。
蒋时握紧手中的钢管,意味不明地笑了。
其他人已经交上手,加西抽出藏刀,指向蒋时,冲了过来。
“铿”的一声脆响,钢管格挡住砍下来的藏刀,蒋时顶着这股力,往前扫去一腿。
加西虽然瘦,但总归是擅斗的藏人,他偏过身躲开,握着刀柄一路侧滑摩擦过钢管,尖锐的“叮铮”之声不绝于耳。
金属擦起火花,眼见刀刃要划向蒋时的虎口,他快速一闪,旋到加西身后,一脚踢在他后腰上。
加西往前一扑,连忙将刀插在地上支撑向前倒的身体,他头上的伤口,因为用力过度,再次崩开,血浸湿了纱布,顺着额角滑下来,他抬手抹了一把,沾血的眼皮下,透出骇人的精光。
拔刀,回身,横刀向蒋时的胸腹砍去,一副要将人横劈两半的架势。
徐微指甲抠住老树粗糙的皮,加西的动作看得她心惊,只见蒋时矮身堪堪躲过,挥起钢管打在加西小腿右侧。
巨大的疼痛让加西愈发凶狠,一个不留神,蒋时左臂被锋利的刀刃带到,冲锋衣破开,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口。许是蒋时的血刺激到了加西,他噬血的眼睛跳动着兴奋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