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皇上有意在抬她一手,尤其是他当着群臣的面,说了一句:“如今国泰民安,朕最头疼的便是水利、农桑、漕运,沈郁你若是能替朕解决这些麻烦, 朕就让你升官。”
再往上升,可不就是侍郎了?
如今工部侍郎,已有严树和陈斌二人,她若要升上去,必然会顶替其中一人。章大人虽年事已高,可还万万没有到退隐的年纪,那么不是升迁,就只能是调遣或降职。
她当时偷偷看过两位侍郎的脸色,都在这一瞬间变得不太好了。皇上应该是有意在给工部施加压力,自从章大人力不从心之后,底下的官员都跟着多有懈怠,皇上这是要让她将这摊死水彻底搅动起来。
下朝之后,陈斌是第一个找上沈郁的。他此人善于交际,也是长着一张和善的脸,三十出头的年纪,在位已有五六年,一直都是拿底下人的功绩填充自己的功绩,当初也是攀上了陈太傅的关系,才提了他做侍郎。
沈郁虽没见过他几次,但是对这个人却十分了解,她大概知道他来找自己的目的,但是看破不说破,“陈侍郎何事?”
他一来就笑脸相迎,“沈大人,恭喜恭喜。”吹捧一番之后,立马就提出他想要帮忙的意思,还说他不是想分功劳,就是看她一人难以兼顾,单纯地想要帮忙。
沈郁就只能在心里呵呵了,不知道这水利、屯田、漕运,他对哪一个有所了解?她婉拒了陈斌之后,转头就去找了严树帮忙,屯田这块,不会有人比他更懂。
严树听完她的来意,手里都还捏着书,看都没看她一眼,“陈侍郎不是找你去了吗?”
“他哪懂这些。”沈郁顺势坐在他旁边,就想着跟他拉近乎,好让他别这样横眉冷对的,“他哪有严侍郎这么刻苦,刚下了朝也不休息,立马又开始看书了……诶,你在看水利?这书我也看过,我跟你说它……”
严树猛然合上手里的书,拉长着自己的脸,“沈大人,你打扰到我了。”
沈郁立马就闭了嘴,她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发现他后背都是僵硬的,看了半晌都没翻页,就知道他的心已经静不下来了。
有些事就是要当面讲清楚,过后只会误会越来越深,她直接就直言不讳道:“严侍郎,你可是因为今日早朝之事,与我有了嫌隙?”
他捏紧了书,“没有。”
“还说没有,你以前最不爱看的就是水利的书,你今天一回来就开始看,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完,说明你心里装着事。”
他直接扭过头,“我没有。”
沈郁趴在桌子上,伸长了脖子去看他的神情,明显就是心虚了,“我说严大人,咱们共事这么久,有什么你就说出来,藏着掖着做什么?”
他侧过身,还是不说话。
“再说了……”沈郁看到他神情有所松动,又继续打感情牌:“咱们也算是共患难过一场,将来还要共事几十年,这有了嫌隙,以后该怎么互帮互助……”
严树终于回了头,“我并非对你生了嫌隙,皇上让你策划此事,是对你的认可,我并没有觉得不公平,我在水利方面本就不如你,所以现在从头看起,怕拖你后腿。”
沈郁睁大着眼睛,“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原来严大人是这么想的,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帮我,干嘛又对我摆着一张臭脸。”
他又侧过身,一脸不想与她说话的样子,“陈侍郎不是去找你了吗,我以为用不上我了。”
“哎呀,严侍郎,你就别怄气了,我懂水利,你懂屯田,咱们这不是正好互补吗?这件事绝对是非你我莫属!你也别看那些书了,这些我都看过,没什么用,改明儿我给你带几本好的,保管你一看就懂……”
严树听着听着,就合上了手里的书,确实看不太懂,越看越觉得心里堵得慌,“只你我二人也是不够的,漕运那块,你还得找个懂的人。”
“我都想好了,我手下有一侍中杜明深,绝对是漕运的不二人选,当时建水利的时候,他就向我提过漕运兼济之事,但当时只是试点,所以我并未采纳,只让他下去自行思索,没想到还真排上了用场。”沈郁说完,得意地扬了扬扇子,“严侍郎,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有远见?”
严树听完,只觉得更自闭了。在大局观这方面他远远不如沈郁,当初章大人还因此找他谈过话,他那时不服,现在却是心服口服。
他扭过头,又不想跟她说话了。
“诶?严侍郎,你这是?”
他盯着手里的书,冷淡道:“沈大人既然都有安排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这就,挺秃然的。
沈郁自觉自己就是个劳奴命,但既然事情已经落在她头上了,她就得把它做下去。她拉拢了严树之后,又去找手下的侍中杜明深,与他说明了来意。
杜明深是个十分谨小慎微的人,他听到消息的时候明显眼睛都亮了起来,可还是压抑着内心的喜悦,不让自己失礼,“下官一定全力配合。”
工部大多都是只知埋头苦干的人,没什么上进心,很少有从底下往上升的,大多都是其他地方迁过来,所以才会说工部就跟死水一样,压根就流动不起来。
沈郁看着杜明深,越看越觉得满意,自然而然就生了亲近之心,“明深啊,咱们工部就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加油干。”
他再怎么克制,还是没忍住扬了嘴角,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谢沈大人看中,下官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给杜明深加油打气之后,沈郁就正式开展工作了,他们三人整整探讨了两天,才初步定出了方案。
沈郁每天都是昼出夜伏,没心思理其他的事,她知道无人提亲之后,外边已经流言蜚语四起。都在说她嫁不出去了,没人敢上门提亲,还说皇太后都这样施压了,还没把她给嫁出去,太丢脸了。
酸菜每天都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就是为了让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沈郁半睁着眼皮,潜意识里感觉这事没那么简单,但是她的脑子已经不容她思考了,一般都是倒床就睡。
好在大致方案出来之后,沈郁把任务分配下去,勉强清闲了两天。她回到房间里,正准备睡个早觉,刚坐在床上,还没躺下,眼睛一睁一闭看到面前坐了个人,吓得她瞬间就跳了起来。
“哎呀我去,九千岁你怎么在这里!”
房间里点着昏暗的油灯,凤千瑜就坐在桌边上没说话,手边还放着他的长剑,看起来还真是怪恐怖的,不知道是他走火入魔了,还是什么。
沈郁试探着站起来,“暮玉?九千岁?”
在她靠近一点点的时候,凤千瑜忽然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低头抱住她的腰身,闷声道:“你怎么这么多天都不来找我。”
“你不是说不让我靠近你吗?”
可不能靠近是一回事,想她又是另一回事。他紧紧抱着她,难得合上了眼,“你就不能偷偷来找我吗。”
偷偷找他?□□进去吗?
这难度好像有点高。
沈郁还在胡思乱想,他就已经靠在她身上感觉要睡过去了,“我好久没合过眼了,棉棉,我失眠了,一个人睡不着,我想在你这里睡一会儿……”
“这、这怎么行?”沈郁推搡着他,急得话都说不清了,他又靠在她手心里,反正就是怎么推也推不开。
她无意之间看到他眼底的郁青,又觉得有些心疼,他一定是为了和她在一起才这么努力。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声音都跟着放柔了,“很累吗?”
他无意识地点着头,声音里都透着疲惫,“真的好累,以前也这样累,可是看到你就不觉得累了,但你最近好忙,白天不在,晚上不醒,想跟你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他今天才会这么早就守在这里,就是想要跟她说会儿话。沈郁还真不忍心撵他回去,她轻轻拍着他的脸,“暮玉,你别在这睡,你到软榻上睡。”
他听话地站了起来,她安排他睡在软榻上,他高大的身姿好像有点伸展不开,她俯身帮他腾位置,长发就在他面前晃悠着,刹那之间就星火燎原。他忽然就揽住她的腰,抱着她滚到了软榻里边,将她整个人都揽进怀里,低头亲吻着她,越吻越用力,亲到她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