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中, 听声细语不断。
可蓝牧舟耳中, 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深重的、大口的喘息声。
呵，这就是他要“认识一下”的戚家小姐么。
还真是可笑。
有那么几瞬, 蓝牧舟感觉自己理智全无, 一股根本无法用语言言说的情感压得他喘不过气, 压得他就连眼泪都要从眼眶中涌出！
他很想逃跑。
转身逃离这里。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转身“刷刷”迈开大步。
可几步之后，他便停下了。
逃跑算什么？
逃得了一天，能逃一辈子么。
早晚要面对的。
又不是他理亏, 他更没什么可逃的。
理智被慢慢拉扯回来，蓝牧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息自己的心情。
这时，蓝彦深走了过来。
“牧舟，怎么不叫我出去接你一下。”
蓝牧舟没回话。
在蓝彦深惊讶的目光中，他一个仰头，一口干了杯中的红酒。
壮了胆子。
他尽力压着心绪，不让自己的感情在公开场合过于外露。
在一片头晕脑胀中，走向了戚家小姐。
陆青青猛吸一口气，低声惊呼，“我去……”
不会吧，这种情况下掉马。
比起她自己掉马还要紧张，心脏突突地跳。
她压低声音，“小七，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人都快到眼前了，现在避开蓝牧舟，那不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戚默少有的慌乱一秒。
满脑子都是“怎么跟蓝牧舟解释”？
问过戚母，问过陆青青。
两个人都告诉她，蓝牧舟从来不出席这种场合。
可为什么正好在今天过来了？
她两辈子的意外，恐怕都要在蓝牧舟一个人身上花完了。
这么几秒钟，附近的人都已经散开。
中间留出一条通道。
蓝牧舟一身笔挺的西装，胸前精致的胸针闪闪发亮。
他缓步走向戚默。
“靠，也太帅了吧……比网上的精修图还好看。”
“怪不得去混娱乐圈了。”
“又帅又多金，粉丝千千万，人生赢家啊。”
旁人都在窃窃私语，殊不知蓝牧舟的手指都在打颤。
他强压着情绪，艰难地来到戚家小姐面前。
离得近了，他更确信了。
这“戚家小姐”，就是戚默。
两人面对面对视着。
外人看不出，可他们的双眼中早已波涛汹涌。
双方都将对方的情绪看得清清楚楚。
张口，蓝牧舟深深吸了口气。
轻瞌了双眼，又挣开。
他稳住声音，在众人面前，保持着该有的教养和理智。
“戚小姐，可以借一步说话么？”
细听起来，声音在轻微地打着颤。
他眼眶都开始发红。
戚默沉默两秒，握紧了拳头。
“好。”
宴会厅中沉闷一片，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两个人离开后，时间这才重新流动起来。
宴会厅二楼是一个个单独的房间，专供来客交谈。
一间房门被迅速锁上。
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爆发与质问。
沉默得可怕。
蓝牧舟的后背靠在房门上，低垂着头。
他喘不过气来。
整个人都在颤抖。
跟戚默的一切点滴，都已经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怪不得戚默会坐上豪车；
怪不得戚默跟陆青青关系那样好。
被人愚弄了。
因为“喜欢一个男人”，他做了多少的心理功课？他破了多少心防？
他甚至想为了这个“男人”跟家里抗争！
结果，现在告诉他，这人彻彻底底地欺骗了他！
不仅是不喜欢他，还把他蒙在鼓里，像是猴子一样戏耍。
看他自我怀疑，看他小心翼翼，看他满心痛苦。
戚默一阵后悔，“对不起……”
“戚小姐有什么可对不起我的呢？”
蓝牧舟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听见熟悉的声音，他差点没绷住，掉下眼泪来。
几个字而已，他竟然就想上前死死抱住这人，问她为什么戏弄他，为什么这么对他——他哪里做得不好，他可以改啊。
他他妈的，还喜欢这个人！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知道自己被人戏耍、被人平白看了笑话，他竟然没有愤怒，没有恨意……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与悲哀。
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窃喜，窃喜家里不会对戚默有意见了。
可人家根本就不喜欢他啊！
他是个傻逼。
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蓝牧舟死死地咬住下唇，心中不停告诫自己。
感情上一败涂地，绝不能再失去尊严。
不能再叫戚默看到半点笑话。
抬起头，一双遍布血丝的眼，死死盯着眼前人。
他讽刺又嘲弄地开口：“戚小姐是所有人追捧的对象，地位非凡，我怎么受得起戚小姐的对不起？”
这副倔强的模样，让戚默心里塌了一块儿。
两辈子，唯有此时叫她后悔。
她放柔了声音，劝慰般道：“舟舟，心里难受就发泄出来吧。”
一句“舟舟”，让蓝牧舟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他几乎是瞬间破防。
双手抓住了戚默的手臂，他将头埋在对方的肩膀上，带着哭腔轻声喃呢，“戚默，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为什么直到现在，还在说这种暧昧不明的话！
既然不喜欢，就不要随便说这样的话啊。
“对不起，我早想跟你坦白身份的。”
戚默伸出双臂，虚虚地圈在蓝牧舟腰间。
侧过垂首，在他耳旁道：“不管你是打骂还是怎样，也都是我应得的。”
温热的气息就在耳旁。
蓝牧舟扯扯嘴角。
不管打骂还是怎么样？
脸下是一片光滑的肌肤，叫他的触觉都敏感了起来。
他的气息厚重了些许。
缓缓扬头，任凭自己的呼吸与对方纠缠。
怕戚默又一次推开他，他伸手按住了戚默的后脑，让自己的唇与戚默的紧紧贴在一起。
没有更进一步，只是紧紧贴着。
戚默一愣。
不打她，不骂她，不怨她，也不讨厌她么？
虚揽在蓝牧舟腰间的手臂一下子抱实了。
离开戚默的唇之前，蓝牧舟狠狠地咬了一口。
甚至口中都蔓延了铁锈味。
就当是跟他这可悲的初恋，做个告别吧。
他扯动嘴角，故作轻松道：“戚默，这是你欠我的。”
戚默盯着眼前一脸倔强的人，舔舔被咬破的嘴角，表情莫名。
就在蓝牧舟觉得戚默要发起怒来的时候……
她眨眼间上前，手臂紧紧圈住蓝牧舟的劲瘦的腰。
“那让我多欠你一点吧。”
蓝牧舟一脸懵逼地被人撬开了口，一股明显的红酒味道没入唇齿间，醉得他头晕。
淦！小矮子竟然伸舌头！
不对，小矮子这得是喝了多少酒！
还是不对……
小矮子到底是喜不喜欢他？！
头脑在那一瞬间混乱到找不清边际，他下意识地回抱住戚默，隔着柔软的长裙，手上的触感让他浑身上下都烫了起来，心脏飞跳。
他爱死了这样唇齿间的触碰。
甚至想要更多。
“唔……”
直到难以喘息，蓝牧舟推搡着戚默的肩膀，把她推开了些许。
大脑缺氧，视线有些模糊。
一张脸烫的厉害，他都能想象到自己此时面红耳赤的模样。
戚默从内到外，就连手指尖都陷入一种满足里。
咕嘟咕嘟，内心冒着愉悦的泡泡。
她轻轻吻了吻蓝牧舟的唇角，开口，声音低哑。
“再欠你一点儿，好么？”
蓝牧舟被她的问话搞得差点羞耻到爆炸。
好在他还有理智。
一抬手，像是昨天戚默阻拦住他一样，挡住了戚默的唇。
“戚默，我到现在都看不懂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
戚默顺势吻在蓝牧舟的手心上，“我一直喜欢你啊。”
真正听到这个答案，蓝牧舟猛然窒了口气。
随即，一股怒意涌了上来。
他一口咬在了戚默的锁骨上！
“那你昨天拒绝我？！”
“啊？”戚默微怔。
沉默两秒，她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