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喜欢?那就五马分尸。”江尘侧过头冷声吩咐忍冬。
忍冬往帐篷外招了招手,身后跟着几个铁甲兵士,无情地直接把男人从床上扯拽下来,在地上拖拉出不断挣扎的痕迹。
“陛下,陛下!别杀我!我父亲是金紫光禄大夫!陛下!我错了!饶命!”男人又哭又叫,却被兵士用手死死的钳住,无力地哭喊求饶着。
江尘叹了一口气:“再多嘴一句,凌迟。”
男人惊恐地闭上嘴巴,眼泪无声地掉下来,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像是一条掉在岸上濒死的鱼。
很快,他被侍卫拖了出去,身影消失在拐角,再无声响。
忍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江尘的神色,抖开一件鹤氅,为江尘披上:“陛下,夜里风大,您小心别着凉了。”
江尘面无表情地坐下,声音透了几分疑虑:“他们是怎么敢的?竟然觉得孤喜欢男人?”
忍冬沉默了一会儿,大着胆子说:“今日您在宴席上为着那个女人的事大发雷霆,他们暗自揣测也是理所当然的。”
“唔,说的也是,”江尘右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奇道:“可他们怎么敢找一个,还没有我生得好看的男人来?就不会自惭形秽么?”
“?”忍冬没有想到江尘竟然把重点放在这上面,他想了想,鬼使神差地轻声道:“您说得也对,那万一他们还不死心,觉得是自己搞错路子了,下次送来个强壮魁梧的男人……”
话没说完,一个茶杯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溅开一滩水渍,忍冬像是突然醒悟了一般,脸色苍白地立马跪下,膝行向江尘求饶:“陛下,奴才失言!”
江尘气得身子发抖,用手指恨恨地指向忍冬,指尖轻颤:“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说孤是被压的那一个?”
毕竟陛下一直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又生得那般好看,自从陛下惊世核俗地不立帝后以后,宫里早已有人议论纷纷,揣测陛下是否喜欢男人,而且还是被……的那一方。
但这种话忍冬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他惶恐地连连摇头,将头抵在地上,连连磕头谢罪:“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该死!求陛下恕罪!”
江尘原本被忍冬的一袭失言刺激得怒不可遏,但那个瓢泼大雨中,忍冬毫无畏惧地为他挡剑的画面一丝而过,还是慢慢将将他胸中恼怒的情绪慢慢抚平了。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从榻上站起来,拂开自己的衣袖,冷声道:“起来吧,给孤掌灯,孤现在要去叶将军的帐篷。”
忍冬哆嗦着身子慢慢爬起来,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逃过一劫,毕竟江尘是那样一个睚眦必报,凶横狠毒的帝王。
忽然,江尘清冷的声音从前方遥遥传来,不可一世又唯我独尊:
“就算孤是被压的那个,这世间也只能叶将军有那个资格。”
忍冬:“???”——陛下,您对叶将军的感情还真的是没有底线可言。
*
叶寒枝白日里忙着狩猎,虽玩得尽兴,可也还是免不了有些劳累,再加上晚宴时喝了些酒,一回帐篷就迷迷糊糊地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极香,只是中途时忽然有寒风吹来,冷得她打了个哆嗦,紧接着,一个非常柔软温暖之物便钻入了她的怀抱里。
这东西块头还不小,叶寒枝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自己的被子忽然变得不够起来,偏生那东西还不安分,一直往她的怀里钻。
等等,什么东西敢往她这煞神口里送?
叶寒枝猛地睁眼,江尘尴尬地笑了笑:“枝枝,孤不是故意弄醒你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被子给两人拢好,乖巧地躺下,非常自然地说道:“孤不乱动了,咱们睡吧。”
果然,清静只是暂时的,她根本摆脱不了这个黏人精。
或许是习惯了,叶寒枝倒也不生气了,不顾自己只着里衣,满脸麻木地起身:“陛下您睡吧,微臣不敢越矩。”
江尘急了,连忙爬着去拉叶寒枝的手:“枝枝,别走,孤一个人不敢睡觉。”
叶寒枝叹了口气:“陛下,您今年贵庚二十,不是两岁。”
江尘抿了抿唇,委屈巴巴地瞅着她,偏偏这惊世容貌的确让人我见犹怜:“枝枝,今天有坏女人摸孤,你怎么都不生气呀?”
“臣为何要生气?”叶寒枝一脸不知所谓,将江尘气得差点心梗,他强自呼吸一口气,顺了顺心情,撒娇道:“枝枝,孤今日睡不着,你陪孤说会子话吧。”
叶寒枝沉吟了片刻:“老实说,被陛下这么一吓,臣现在也睡不着了。”她起身披上外袍,脑袋探出帐篷外看了看天色,顶多丑时,离天亮还早。
刚刚转身,便是江尘赤着脚跟在她的身后,拉着她的衣带,像个跟屁虫一样,见她回头,他立马扬起一个乖巧讨好的笑来。
饶是叶寒枝铁石心肠,也被这绝色的笑容惊了一瞬,软了心肝。
她沉吟了一会儿,轻声问江尘:“陛下,您真的睡不着?”
江尘的头立马点得跟拨浪鼓一般。
叶寒枝便不再犹豫,吹了个口哨,不过几息,一匹乌云踏雪便心有灵犀地自己过来了,正是叶寒枝的乌月。
她飞身上马,然后朝江尘伸出手心:“上来。”
第16章 坦白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古树参天,盘虬卧龙般的枝干绵延,月凉如水,从挨挨挤挤的树叶的缝隙里落下,在地上投射出一个个铜钱大小的光圈。
湖水与夜色融为一体,星河低悬,有万千星辰倒映于湖中,波光粼粼,荡起层层涟漪。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有萤火在半人高的深草中穿梭嬉戏,幻影流光般映出迷离的辉泽,江尘伸出右手,萤火停驻在他的指尖,又倏忽飞走。
江尘拢了拢鹤氅,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轻声说:“枝枝,这里好美。”
叶寒枝摸了摸乌月的脑袋:“白日里狩猎发现的,我当时就觉着晚上会更加好看。”
江尘闻言,忽然回头朝她笑了笑,眼底像是揉碎了万千星河。
很美。叶寒枝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这是一种纯粹的发自内心的笑,不像他平日里在金銮殿中高高在上的凉薄讥笑,不似他被簇拥人群里的厌世不耐的冷笑,也不是他算计别人时露出的皮笑肉不笑。
这一瞬,万物失色,群星暗淡,人间山河竟比不上他的回眸浅笑。
叶寒枝垂下眼眸,掩住自己的那一刹那的心动,不动声色地转过头,淡声道:“陛下别离湖面太近了,小心失足跌了进去。”
江尘听见她的话后却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就算孤跌进水里了,枝枝也会不顾一切地来救孤的,就像那次一样,对吗?”
叶寒枝一时接不上话来,她有些意外,自己几近忘却的往事却一件件都被他刻在心头上,这么多年了依然永远鲜活。
她沉思了一会儿,只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尘,忽然开口,声音透着几分迷茫:“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口口声声对我的情意,其实不过是你自认为的。”
她说着说着,语气愈发坚定起来:“不过是在所有人都踩低你凌虐你的时候,我恰好给了你几分好罢了。”
“其实我们根本没有怎么深入了解过,我并非你想象中那么好。”叶寒枝声音很平静,明明才二十岁,她的眼底却沧桑得像经历了半生霜华:“我不过于你有那么一点微末之恩罢了,却被你在记忆中神化。你对我的感情也并不是爱,是得不到的偏执。”
江尘脸上一直带着的笑意缓缓消失了,他头一次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竟然让叶寒枝不由得生了几分心慌意乱。
“枝枝,你可以一辈子都不接受孤的情意。”
他轻声说:“但你不能去否定它。”
“你这句‘得不到的偏执’似乎已经把孤能解释出口的一切话都已经堵死了后路。孤真的是百口莫辩。”他无力地扯出一个苦笑来。
“你知道的孤是怎么长大的,没有人来教孤喜欢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他一脸肃穆地直视着叶寒枝,再不复平日里插科打诨的样子:“所以枝枝你告诉孤,当你只是望见她便心生欢喜,不见她的时候控制不住会一直想她,当她和别的男人过于亲昵心里就闷痛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