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汐颜收回视线,转身,说:“雷雨天别待在露天地方。雷雨季节到了,最近天天有雷阵雨。”她说完便消失在雨里。
柳雨听着张大佬的语气有点怪怪的,好像有挺复杂的情绪。
最诡异的是,张大佬怎么成天过来偷窥她?对哦,露天!
她这会儿就露天站着的。柳雨吓得赶紧抬头朝空中看去,忽然发现头顶上飘着一把伞,那伞上画满奇怪的符号,在雨夜中发着光。
柳雨试着往左挪了一步。那伞跟着她往左挪。她又往右挪一步,伞也跟着她又挪。
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蹦跶,这伞如影随行稳稳地顶在她的头顶上方三四十厘米高处,跟着她动。
这伞,比人工智障……智能机器还要厉害。这先进地高科技……神奇的法术,很牛掰呀。
柳雨伸手去摸伞。她的手轻松地穿过伞,在穿过伞时,还能感觉到一种不同于空气的异样气流。她将手伸到伞把处拼命挥手,来回地挥,还放出一团小花瓣去啃了口尝味道。
小花瓣啃上去,酥麻的感觉从小花瓣传遍全身,人形又没维持住,瞬间散成花瓣,还有种飘起来的感觉,像喝多了酒,晕呼呼的,她都不知道是自己在飘,还是伞在飘。
大概过了十几秒时间,忽然,面前出现一个人——张大佬。
张大佬伸手握住伞把,一抬眼,又与她的视线对上。
这有点尴尬。
玩伞,玩过头了,玩跑回去了。
柳雨没话找话,说:“你家的伞挺智能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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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张汐颜刚离开柳家村,还没走远,便见自己拿去保护柳雨的七星天雷伞竟然飞回来了,她很是诧异,下意识地接住伞,便觉透骨的阴气和凹凸不平的触感同时从掌心传来。她定睛看去,只见伞柄像是被蛀虫咬过变得千疮百孔不说,好端端的一把能抗天雷渡劫的灵宝竟然附满阴煞之气,像有什么厉害的阴煞鬼物附在上面。
伞罩下靠近伞架的地方,如同深夜的路灯下聚满了各种飞虫般聚满花神蛊。这些花神蛊跟喝醉了似飘来荡去,中间还有一只拇指大小的小虫子绕着伞柄在晃悠。那花神蛊大概是觉察到她的视线,又像是突然发现她,那眼神先是像受到什么天大的惊吓,先是瞳孔猛地收缩两下,紧跟着便是柳雨的声音飘进她的耳中,那语气让她的心头直发酸。
天空中劈过一道闪电,紧跟着便是震耳欲聋的滚雷声传来。
张汐颜看着伞面、伞架上的符纹逐渐黯淡,雨伞握把处已经烂到开始掉渣,已经没法再用,连修都没法修。她的五指微拢,将柳雨释放出来的子蛊送回柳雨的体内,再将虫子模样的柳雨拢在掌中封住她身上外溢的阴煞之气以免引来雷击。
柳雨又一次落到张汐颜的掌心里,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忽然,她见到张汐颜手里的伞簌簌地往下掉渣,没过几秒钟便变成碎渣子掉在地上,又再被雨水冲走了。
谁弄坏的?不会是我吧?柳雨战战兢兢地朝张汐颜看去,发现张汐颜还在看她,那眼神依然很怪,充满她看不懂的情绪。
又过了好几秒时间,张大佬终于收回了视线,对地上的伞渣子连看都没看一眼,捧着她便往山上去。
张大佬走路如同瞬移,周围的景象刷刷刷地变,比翻书还快。
柳雨看得目不暇接,眼睛都花了,然后出现在了她最初醒来的那间特别壕的用玉造的屋子里。
这地方,还真是张大佬的屋子。
张大佬把她带回来做什么?
柳雨满心忐忑,她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发现这屋子真冷清。除了张大佬外,看不到一个人,连鬼影子都没有,那只胖猪蹄虫子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这房子,外面风大雨大雷大,屋子里则是死一样寂静。
张大佬,这么大一个大活人,走路没声音的,也感觉不到她的存在。那巴掌大的古董小鼎,金属的,放在玉石材料的桌子上,也没半点声音。张大佬拿出一个小瓶子,往小鼎里面倒药水,依然没有声音。
柳雨心想:“我是不是进入无声的世界了?”
张汐颜把药水放到刚倒了药水的小鼎里。
柳雨现在是虫子形状,个子小,进入小鼎便被药水彻底淹没。她沉在鼎底,宛若在泳池的深水区潜水。这药水泡起来,舒服得她没忍住在小鼎底来回打了几个滚,身子都伸展开了。
柳雨又觉察到窥视感。她扭动身子在蛊鼎露出颗头,朝着视线传来的方向传去,那注视感消失,张大佬正转身往屏风后去。
柳雨挺困惑,不明白张汐颜对她做这些事情,背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水响声传来。
柳雨放出几片小花瓣也悄悄地偷窥下张大佬。
张大佬在洗手盆前洗手,连指甲里面都抠得干干净净,之后再用毛巾仔仔细细地擦干,怎么看怎么像有洁癖。
柳雨的自尊心有点受伤,她心说:“我没这么脏吧?”事实上……阴气重,有剧毒。大佬摸过她,多洗几下手,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她收回小花瓣,躺回鼎里,心情遭糕透了。没人喜欢变得人憎鬼厌、走到哪都被嫌弃。
……
张汐颜洗净手上的七星天雷伞残渣,以免涂药时伤到柳雨。
花神蛊的愈合能力强,但柳雨的伤势太重,任何一点伤都可能变成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回到蛊鼎前,见到刚才还在蛊鼎里打滚的花神蛊蔫蔫地躺在鼎底。柳雨见到她望过去,抬头看她一眼,又立即装出一副“我很萌、我很乖”的模样。
耀武扬威作天作地的柳大小姐什么时候卖过乖、卖过萌。
最让张汐颜难受的是柳雨看她的眼神,里面充满陌生和防备。柳雨的眼神和她的表情充满违和,仿佛披了层自我保护的伪装——对着她。
张汐颜把小虫子状的柳雨捞出来,用手指沾上药膏,小心翼翼地给柳雨上药。
张汐颜的指腹沾着药膏抚过背部,那轻抚的触感宛若羽毛拂过,却把柳雨吓得浑身僵直,同时还有种光溜溜的被人来回摸的……被非礼的感觉。
最要命的是,她敢说,张大佬那动作和眼神绝对不像是给虫子上药。
给虫子上药,怎么都得拿根棉签沾着药往虫子身上涂吧!
张大佬直接上手,用手指一点点地沾了药,用指腹最柔软的地方往她身上抹。
柳雨的尴尬癌都犯了。
她当即朝药瓶子里钻去,决定不用劳烦张大佬,她自己进去打几个滚裹成条虫子面糊糊出来。
她的头刚触到药瓶,张大佬的掌心忽然飘出一阵风,那药瓶子消失了。
柳雨叭唧一头撞在桌子上打了个滚。她不疼,但屈辱感忍不住地往外冒。她变成人形,脸上带着热络的笑容,说:“老祖,我自己来就成,实在不敢劳烦您帮我涂药。”
张汐颜指向蛊鼎,说:“泡回去吧。”
柳雨说:“老祖,我想起我在山下还有事,先告辞了。”她说完便往屋外去,到门口见到外面的闪电和雷,停下来了。
她靠在门口,等雷雨过去,双手不自觉地抱紧双臂,呈自我保护姿势。
她觉察到张汐颜的视线又落到她身上,心里毛毛的,也不敢回头去看。
张汐颜的声音传来:“你的本体是花神蛊,源自巫神族,是蛊类中最顶级的。这种蛊是在活人身上种蛊,活下来的就会变成你和我这样。”
柳雨扭头看向张汐颜,问:“你的意思是说……我变成这样是被人害的?”
张汐颜说:“当年,我快死了,有人为了救我,给我种下花神蛊。”她说完,深深地看了眼柳雨,说:“你让我想起当年救我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