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吃和面包由童年端着,鸡尾酒由冰粉粉端着,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八号桌,同时放下同时开口,两张脸上俱是友好标准的服务微笑。
“请慢用。”
“请慢用。”
如果千诗吟看了,会注意到他们的反常,可惜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盛轩身上,一直保持着笑容和他聊天。
盛轩则是完全被吸引,也没有注意到桌上多了东西,身旁多了两个人。
我——
脏话在冰粉粉嘴里汇聚,差点沉不住气要喷出去,童年抬脚碰了她一下,她不得不憋着,没憋一会儿便听到刚刚还在提醒自己的人再次开了口,拔高的几度嗓音暗藏隐忍。
“这位客人,您要的套餐齐了,请、慢、用。”
最后三个字,钻进了聊天的空隙。
千诗吟率先分神,伸出手推荐:“这个酱黄瓜是我自己做的,你尝尝看。”
童年吃味:有必要加自己做的这四个字吗?
冰粉粉气得牙齿死死咬住内唇:早知道应该多放点料!
盛轩浑然不知,接受千诗吟的推荐吃了一块酱黄瓜,原本和美女聊天洋溢的满面春风,在酱黄瓜滑入喉咙的那一瞬,变成了火辣辣的夏风。
“好辣。”从未吃到过这种变态辣,他呛得鼻子通红了,大张嘴巴用力呼吸,一只手抄起鸡尾酒,一口灌下,想要将辣味压下去,谁知下一秒,脸色再次剧变,先是绿成苦瓜,再变回辣椒,褪成惨白,最后青红白三色交加,转头呕吐出来。
事情发生在猝然之间,千诗吟惊了一把,连忙起身关怀:“很辣吗?”
盛轩点点头,又摆摆手。
话没出口,反胃感又上来了。
隔壁的寸头好奇看过来,千诗吟紧急吩咐一句“去拿杯水”,寸头哦哦两声,自觉接收任务。
等吐得差不多了,盛轩已是浑身脱力,倒在桌上,千诗吟看他好了点,转而询问看好戏的两位小朋友:“怎么回事?”
两位小朋友摇摇头,闪着无辜的眼神表示不知道,垂在身侧的手绕到身后,暗搓搓击掌。
干得漂亮。
活该!谁让你和我抢人。
千诗吟不由蹙眉,酱黄瓜是她亲手做的,酒吧开业至今收获了顾客的一致好评,没道理会出现这种反应。
事出反常,她不得不怀疑:“这份套餐除了经过你们之手,还有谁碰过?”
身后,寸头端着水过来,边喊着“水来了”,童年和冰粉粉耳朵一动,齐刷刷转头,伸出手指,指向寸头。
“是不是你干的?”
寸头:???
他只是来送个水,怎么成了背锅侠了。
一头雾水中,寸头放下杯子举起双手,自证清白:“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报了单子给你们。”
只是报了单子说明没有接触过套餐,没有机会做手脚,那么……
千诗吟再次转向童年和冰粉粉,眼里多了几分晦暗。
童年:糟糕!
冰粉粉:惨了!
两人心里同时咯噔一下,也没空去埋怨寸头,转向对方,双双甩锅并且严肃教育。
“你怎么能下这种毒手!”
“这么做是不对的,为了减轻罪孽,我劝你赶紧自首。”
第11章 就是装白莲花
真相很明显了,是童年和冰粉粉合谋,一起在盛轩点的套餐里加了料。
平时童年和冰粉粉小打小闹,只要无伤大雅,千诗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盛轩好不容易出现了,她不可能让他们破坏她的计划。
她抬起指尖,揉了几下发疼的额角稍作缓解,端起杯子把水递给盛轩,盛轩喝了一大口,嘴里那种反胃的感觉总算是消了不少。
“抱歉。”千诗吟深表歉意,“两个小朋友不懂事,把调料弄错了,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盛轩胡乱点点头,就算是想发火,他也没那个力气,何况大美女都这样说了,他当然要给个面子,既显得自己大度,又能衬托出伤势的严重。
果不其然,千诗吟愈发愧疚。
为了减轻这份愧疚,她拿出手机操作几下,把屏幕递过去。
“真的很抱歉,这是我的微信,如果事后出现什么不好的状况,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
这场闹剧最终以千诗吟加上盛轩的微信,免除了今晚的一切费用,亲自送他出去结束。
事后,千诗吟并未指责谁,只是象征性说了一句,这让冰粉粉万分羞愧,主动承认错误,表示以后不会了,童年也承认了错误,更多的是失落。
之前千诗吟说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表示喜欢什么类型,他以为自己慢慢来就好,昨晚盛轩出现,却一下子把千诗吟的注意力吸走了,甚至让千诗吟主动加微信,他都没这个待遇。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童年嫉妒不已,他想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毕竟只是猜测而已,说不定他们原本就认识,打开课本学习,然而心里却是控制不住去想,无法集中注意力。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的生物,童年越是遏制自己,那些想法越是清晰地盘旋在脑海中,挥散不了,导致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心浮气躁又惴惴不安,一整天下来危机感疯长。长到填满整个身体,这些负面情绪转化成一圈圈森冷的低气压,源源不断地从肌肤底下汹涌而出,形成一个寒冰领域,覆盖到宿舍的各个角落,连宿舍的灯光都无法幸免,冷了一个色调。
典型的一人失控群体遭殃。
刘琅瑟瑟发抖,裹着被子缩在阳台:“这是又咋了?”
卜夏克:“我咋知道?”
方丈老神在在:“真相只有一个。”
“什么?”刘琅和卜夏克齐齐侧目,方丈竖起手掌,阿弥陀佛,“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冻死。”
“哦不!”刘琅泪流满面,“我还是个宝宝,我还有大好年华,我还没有谈恋爱,我还没有吃遍全球,我还没有……”
“再没有下去童年要出来揍你了。”卜夏克提醒他,刘琅紧急捂住嘴,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露出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巴巴地望着卜夏克和方丈。
开学几个月,童年鲜少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最近一次是上个月,简栗被恶意诬陷,当时的画面,刘琅还历历在目。这次显然比上次还要严重,如果再不想个办法,真的会像方丈说的那样,冻死了。
“这样吧。”思考良久,方丈提议道,“我们猜拳,谁输了谁去问。”
相当于牺牲一个人保全其他人。
“好。”
刘琅赞同。
卜夏克也没意见。
三人一局定胜负,卜夏克和方丈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起念出剪刀石头布,和刘琅同时伸出手。
剪刀石头布,布可以包住石头,石头可以砸坏剪刀,剪刀可以剪掉布。
刘琅看看自己伸出来的布,再看看卜夏克和方丈的剪刀,速度收拢五指,把布变成石头:“我赢了。”
卜夏克不慌不忙:“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方丈宣布结果,“赢的人去问。”
刘琅:???
不是说好输的人去问吗?
他张口想讨个说法,卜夏克核善地摸摸他的头:“你可以作弊我们也可以改规则。”
耍赖嘛,谁不会啊。
刘琅:“……”
早知道三局两胜了。
可惜没有早知道,就算早知道结果也是一样,刘琅被两个无良室友推进阳台的门,只能硬着头皮,视死如归地挪动小碎步,靠近童年。
距离越近,周围的空气越冷。
刘琅裹紧被子,牙齿不住地上下打颤,移动的速度越来越慢。
艰难地挪到距离童年半米的位置,啪的一声,童年忽然一拳头砸向桌子。
刘琅虎躯一震,脑袋嗖的钻进被子里,整个人滚到地上,变成一团大号蚕蛹。
“本人已死,请勿剖尸。”
卜夏克方丈双双鄙视:没出息。
身体也非常没出息,互相抱团。
整个宿舍在经历了短暂的流动之后噤若寒蝉,空气似乎凝固了,变成沉甸甸的一块无色巨石,压得人大气不敢喘一声。
过了不知多久,久到蚕蛹想要破茧,久到抱团的两人快要麻痹,童年终于松开拳头,冲阳台勾勾手指:“过来。”
简单的一个动作,像是施了魔法,化开了寒冰领域,空气开始恢复流动,宿舍开始回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