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机器都是旧的，但这些机器每一处都流淌着她们两个人的心血。尤其是放置在库房的那座全自动地裁剪机，前段时间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时间。
他学的是机械，面对电脑程序，有点束手无策，所以他除了自己研究摸索外还去找专业人士求师。
一个星期，他就用了一个星期，让这台全自动地裁剪机重新运转。
齐染本是想直接交给维修店处理，任淮浪说：“以后要是再出问题，我立马就能修，不会耽误你的工作。”
他倒是替她想的长远。
七点半之后，很快就有工人来上班。
每天早上，齐染最喜欢的事就是听工人叫一声：“老板。”
虽然当老板很累，但是听人叫一句“老板”，浑身血液在体内流窜，充满了活力，她还能再干一百年。
她这儿的工人一共八个，但其中只有两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其他的都是四十岁到五十岁的大姐。
虽然六十平方米的小店面里聚集了这么多女人，但大家挣起钱来都很拼命，所以工作室还算和睦。
齐染跟任淮浪分工明确，她做设计、制版、打样、监工，任淮浪搭货架，购买面料，出快递，还有兼职客服。
她以为她微博上五十多万粉丝得有一半是从她后妈那过来的黑粉。因为她每次更新微博，就会多几个人私信骂她，微博评论也是乌烟瘴气。
但她还是有几个粉丝在的，只是大多数都保持了沉默。衣服卖得比想象中要好得多，最新的产品刚发布，就有了一百件订单。
但是卖的越多，两人工作量就越大，经常忙的天旋地转，晚上十一点才能回家睡觉是常事。
实在有点招架不住，她一不做二不休，挖了老爹的小墙角，把原来自己手下的助理飞飞和童童招了过来，目前两个人已经在辞职了，过几天就能来她这儿报道。
裁剪机的机床挺大，所以便安置在了对面的库房里，一直由一个五十岁的大姐看守。
这个大姐经验很丰富，机器不用人教也会用，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自来熟，话匣子一到打开，便一发不可收拾。
任淮浪开始并不知道。他在库房搭货架，连带着处理快递。
偌大的库房里只有两个人走动，很快就产生了激烈的碰撞。
大姐原本觉得任淮浪面冷，不好说话，所以忍了两天。后来觉得这男孩儿脾气挺好的，便开口问：“小伙子，你们家是哪边的？”
任淮浪回：“香城。”
“香城哇，是大都市嘞。”
“……”
“你多大了？”
“二十八。”
“你媳妇跟你一样？”
“比我小三岁。”员工们都以为他俩结婚了，那就那么认为去吧，不解释。
“我就觉得她看着比你小。”大姐又说，“你们这么年轻就当了老板，想当初……”
忆往昔峥嵘岁月……
这大姐开始讲起她二十五六岁的工作，一直讲到了四十岁，期间吐槽了十九个老板和上司。
任淮浪估摸着自己以后会成为第二十个。
中午，任淮浪从库房里处理，听着树枝上的麻雀叫声，觉得很是悦耳动听。
他去了对面的店面，经过加工区，到了齐染的工作间。
他推开门，正裁纸的齐染抬起头来，看见他就笑了：“哈哈哈，亲爱滴，看被折磨成什么样了，都憔悴了！”
任淮浪：“……”
齐染上午出门去库房一趟，听见那大姐一人儿滔滔不绝。
也就是任淮浪脾气好，能忍下来。
他坐在她身后的椅子上。看着她背后露出的那一块儿。
她身子向前倾时，腰间就会露出了一小点肉。
柔美的线条，白瓷一样的肉，很是扎眼。
任淮浪向下扯她的衣角，力度稍微一大，结果上面那个三角形区域又露出来她的内衣扣。
“……”任淮浪有点无奈，松开手，又把她衣服往上扯了扯，盖住内衣扣。
齐染剪完纸，用剪刀压好后，坐在他的腿上，任淮浪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罩住她背后那个三角区域。
任淮浪问：“想吃什么？”
齐染说：“不知道，反正我不要再吃外卖，油太多了，我肚子上都要长肉了。”
“那咱们去外面吃。”
“……”
“老板。”一清亮的女声突然在门口那边响起。
一张椅子上叠在一起的两个人同时顿住，肌肉绷紧。朝门看过去，见一女孩又低着头撤了出去，同时又拉上了门。
“她们怎么就不知道进门先敲门？我还以为小学生就该知道！”齐染生气。
这不仅仅是她们隐私被人窥探了去，而是这是下属对她们打不尊重。
一个个的，嘴上“老板”叫的好听，实际行动上却没把她当成老板。
齐染说：“今天我一定要立规矩，给你报仇。”
任淮浪说：“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两人手拉手出门，几个大姐正凑在一起吃饭。
不知道吃的是什么，味道香的浓烈。
四个人围着一小桌子，小桌子旁边就放着面料，饭里冒起的热气流向那里，
齐染眼里生了刺，便说：“吃饭归吃饭，别把油蹭到布上，吃完饭后把桌子打扫干净，东西扔到屋外面，我不想我的衣服被熏得有一股饭味儿。”
几个大姐答应着，说：“放心吧，我们明白。”
但待两人走后，四个人互相瞥一眼，达成了某种共识。
“我刚才凶不凶？”只剩两个人后，齐染问任淮浪。
“你觉得是对的，那就是对的我无条件支持你。”
“那我下午要更凶一点。”齐染说。
这些日子的管理实践证明，乡村俱乐部型的管理方式很不适用，老板就得要有老板的威严，手底下人才能听话。
去餐馆的路上遇见她店里的员工，是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年轻姑娘。
“老板。”女孩儿说。
齐染见这女孩儿目光先看她，后又快速瞄了几眼任淮浪，她明白了些什么，笑笑问：“吃过饭了？”
“吃过了。”
说完，不善言辞的女孩儿便回到了店里。
齐染偏头对任淮浪说：“千千，你挺受女孩欢迎啊，不管走到哪。”
任淮浪说：“我又不是香饽饽，受什么欢迎！”
齐染说：“你太低估你自己了。今天在库房那个大姐多喜欢你，跟你倾诉了心底话呢。哈哈哈哈——”
“……”任淮浪就静静地看她幸灾乐祸。
齐染和任淮浪进了饭店，要了两碗面条。她坐在餐桌旁等，任淮浪去端面条。
端着两碗面回来的时候，任淮浪就看见一男人弯着腰跟齐染说话。
齐染指了指，男人顺眼望过去，看到任淮浪后，便悻悻地走了。
任淮浪将面端到她面前。
齐染不对刚才做解释，也不用解释。
他会记得她的饮食习惯，不吃香菜，要多放醋，要加几滴麻油，最最重要的，一定要配一只勺子。
现在送到她眼前的这碗面就是这样的完美，将面卷起来送进嘴里，又些微的酸和麻。
吃过饭，在路上，任淮浪拿手机给齐染拍照。
拍照也就算了，她还要专门露出后背的窟窿。
露出后背上的窟窿也就算了。她还专门做出绑发的动作，后背上的肌理线条跟水一样柔。
这手机像素还挺高，连留在后背上的一根头发丝也能清晰捕捉。
任淮浪按照她要求拍好，把手机交给她验收。
“你要卖这件衣服？”任淮浪问。
“嗯哼。”齐染说，“多漂亮，一定能卖的好。”
“你还要把这照片放网上？”
“不然呢？”齐染说。
“……”
任淮浪搂住她的肩膀，胳膊肘罩住那块儿白皙的三角形区域。
第五十五章
愈发闷热的中午，枝头上的麻雀都蔫蔫的。
齐染小店里的工人们手上的活却不曾慢下来。
多缝一只袖子，多挣三块钱，所以这些姐姐们可谓是分秒必争，一句闲话也不多说。
或许也是因为不敢说话，因为齐染就在一边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