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染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
平铺展开。
他的手指修长,但不好看,骨节突出,手掌上还有裂痕。这双手在她身上游走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十分粗糙。
这不像是年轻人的手。可是这确确实实是一个二十八岁青年的手。
钱就是这么换来的。
想到这里,齐染眼眶发辣。她将下巴放在他的手背上,沉声说:“可你这钱得来的太辛苦,每一分钱都是你拿命换过来的。”
任淮浪用手拖起她的脸,说:“哪像你说的那么惨。我这不就活生生在你旁边坐着呢吗?”
“你伤口不疼了,是吧!”齐染将手放在他胸口中间,隔着一道薄薄的布料,她还能摸到那伤疤,脑海里清晰的浮现那伤疤的形状。
她每次看那疤,都会脑补他中枪倒在沙场上,然后被推进医院抢救室的场景。
她手指在那挠了挠说:“我看你是忘了疼!”
两人对视。
任淮浪从她眼里看见了些泪花。
她是心疼他了。
“疼不疼的都是过去了,以后快乐不快乐,全凭我现在怎么做。”任淮浪抓起她的手,握紧,又说:“染染,虽然我挣得不多,但我觉得挣钱给我家人和你花特别开心,真的。”
“……”
“你也不要觉得我挣钱辛苦。其实谁挣钱都不容易,大家都一样。你爸爸挣钱多,那也都是苦来的,不是大风刮过来的。你花你爸的钱不心疼,花我的钱也不要心疼。”
齐染哽咽:“你别忽悠我,我可是经济管理专业的硕士。你跟我爸还是不一样,我爸是资本家,别人给他打工,他挣大钱,你不一样,你跟他不是一个阶级,不能相提并论。”
任淮浪见她眼红,亲了她一口说:“英国这老资产阶级在课堂上说自己剥削了,肯承认了?”
听完后,齐染的小泪珠被憋了回去,立马表示阶级立场,说:“我高中学的文科,我虽然接受资产阶级的教育,但马克思深深根植在我脑子里,我就算出国也不能亡根啊!”
想到这里,任淮浪歪头问她:“你高中学的文科?”
“嗯,怎么了?难道你理科生瞧不起我文科生啊?”
“没有。只是奇怪,我记着你当初还问我高考物理化学题。”
“……”没想到他还记得清楚这个。
这个机器人,真难得。
齐染吧嗒一声给了他一个吻,作为奖赏。
不过,当初她为了显示自己的逼格,都是直接从高考试卷上摘下来的题目,当初哪想过以后会被拆穿啊。
齐染厚着脸皮,说:“那我问你高考文史地理,你也不会啊。”
任淮浪笑着点头,说:“嗯,你说的很对。”
女朋友说的都对。
最后,他合上笔记本,收了笔,问她:“那就这么定了,行不?”
齐染这才意识到她的思路刚刚被带偏了,明明感动得想哭来着,结果回忆了一通青春年少,眼泪都干了。
她问:“真的卖房子啊?婚房呐,咱们都还没在里面做过。”
“以后在咱们婚房。”
齐染笑笑。
在香城的那套房子,听说今年有望成为学区房,所以还挺抢手。
任淮浪把房子挂在了网站上后,当天就不断有联系他看房的。
跟买主在电话里聊了很久后,最终决定约在香城见一面。
齐染送任淮浪出门的时候,一直给他捣乱,好让他慢点儿走。
这是两个人谈恋爱以来,第一次分别,而且他走的原因还是为了她去卖房子。
他出门时,齐染又问道:“任淮浪,我运气一直不好。要是咱们把你卖房子的钱都赔光了怎么办?”
任淮浪说:“咱们这么年轻,还有重来的机会。”
齐染想了一下,笑了。好像是这样的,最差的结果就是把二十万赔光。
赔光了,再去慢慢挣回来就好了,他们年轻。
松开他的手腕,她还是红着眼点了点头。
等他走后,她还是止不住地掉了眼泪。再回忆青春年少,泪流的更凶了。
第五十章
“萧总,任淮浪昨天乘高铁回香城是为了卖自己的房子,但卖房的具体原因不知道。”秘书说。
萧燃面色灰沉,寒意凛然。
已经过去了很久了,他一直是这幅面孔,冷得叫人害怕。
不过也可以理解,他本来就要和女朋友修成正果了,却被人搅了局。为了女朋友,他跟家人对抗良久,最后还是没有结果,而他还在继续跟家人苦苦对抗的时候,女朋友撂下他跟别的男人走了。
这事儿放谁身上,谁脸色能好看?
萧燃“嗯”了一声,垂眸,挥了挥手让秘书出去。
他心里有一团火,整整烧了快一个月。
之前他派去跟踪齐染的保镖还拍了几张照片给他,照片上有齐染的地方,就有任淮浪的身影。
现在他再次想起照片上齐染开心的模样,或者每次听见任淮浪的名字,心里烧的火就更旺一些。
他自己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嘴里头的牙咬的紧紧的,忍不住将桌上写满了密密麻麻条文的文件揉成了一团。
他骂道:奸.夫.淫.妇。
他和齐染的分手是双方家长替他们做的决定,齐染就直接顺从了安排,她甚至都没有主动争取过一次,只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上面写着:【我们结束了,祝好!】
他以为她这么听家长话,是有多乖呢。结果转头就背着家长跟另一个男人跑了,私奔了。
他还尸骨未寒呢,她就无缝衔接了,是有多么迫不及待。
而且她最后选择的那个男人没钱没权,现在还要靠卖房子过活。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掐死齐染,她简直就是在侮辱他!
手这么握成了拳头。
再张开后,再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顿敲,定了去榆城的高铁票。
任淮浪不在,齐染自己去逛了面料市场。市面上每年流行的布料都不一样,作为一个服装设计师每年每个季度都得去面料市场上逛。
自己一人慢悠悠逛完市场,她收集了不少色卡。如果要是自己开工厂,就得自己去购买布料,这些就都用得上。
从公交车上下来,天已经落黑了。她左手提着在路边买的饭,往小区走。
小区门口站着一人,高高瘦瘦,黑色长裤,皮夹克,他两手插着衣兜,目光凛凛地正望着齐染。
齐染远远地看见萧燃,吓得脚步停了一下。
他好像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这太恐怖了。
齐染走过去,问:“你又派人跟踪我?”
萧燃说:“就算我跟踪你,你能怎么样?”
齐染张张口,无话可说。
萧燃笑笑。就算是他的保镖办事不利,把齐染跟丢了,但他还是能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知道她的准确位置。
她逃不掉的。
萧燃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目光从她的眸子,滑到鼻尖,最后流经她的全身上下。
现在还是四月,她已经走在前沿,穿上了低领衬衫,完美修饰出了一字型的锁骨。
她毫不吝啬的展现自己的优点,但是萧燃总想给她遮起来,只供他一个人看。
但齐染一向喜欢跟人作对,骄傲得不行。而萧燃呢,面对她屡战屡败,而又越挫越勇。
就像眼下,她眼底对他越是不屑,他就越想把她弄到手。
“他就让你做公交车?”萧燃讥笑。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我是管不着,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可真奇怪,怎么跟人不一样?”萧燃阴阳怪气。
齐染很不喜欢听人这样评价任淮浪,她床上的人,自然是很好的人。
她耸耸肩,随他去说吧。她知道自己没法说服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傲慢的富家公子。
刷卡,门禁放她通行。就要进去的时候,萧燃一手又把她拽了回来,拉进了他的怀里。
齐染被她圈住,胳膊困在他身子里,动弹不得。
“放开我!”
“不放!”
她于是下嘴咬了他的胳膊,萧燃虽疼,但依旧不放手。
当初她跟他接吻的时候,轻盈的睫毛慢慢地颤动,嘴巴也是一张一合,美得惊心动魄,现在有了别的男人,这张嘴巴立马就变成武器攻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