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命好,退伍后第一份工作就重新碰见你。但我没有珍惜。齐小姐,对不起,我也曾说过保护你,但没做到。”
齐染不置一词,只低着头,喉咙发紧。
手上的活儿慢了许多,她又量了他的腰围。再往下滑,是他的臀围。
看了眼数据,她就要记在本子上的时候,捏着笔,停住了。
这才过了几秒,刚才记下的数,她已经忘了。
一不做二不休,再来一遍。
反正,现在的任淮浪犹如一块儿案板,任她宰割。
她又用布尺将他圈起来,指尖停留在裤缝处,量好了臀围,在本子上记下所有的数据。
齐染说:“身材很不错,都能做专业model了。”将布尺折好放进包里,她又说:“我不吃感情牌,十万,一分不能少。”
收好东西,齐染说:“我工作已经超时了,我保镖都等急了,我走了。”
说完,齐染踩着高跟鞋快走出了办公室,一如任淮浪拒绝她时那般决绝。
可到了密闭的电梯里,齐染便扶住里面的栏杆。
她高中时候追了任淮浪几个月,到八年后的今天才有了回应。
她笑笑,青春是真的。
笑着笑着,眼眶发辣,因为青春已经走远了。
“齐小姐,您没事吧?”保镖问。
“没事。”齐染戴上墨镜,遮上眼睛。
回到家里,父亲看了眼腕表,问:“怎么这么晚回来?不就是商定一下员工服装吗?”
“是。爸,我就回来晚了半个小时而已。”齐染说。自从它想逃跑又被抓回来后,父亲对她管的更紧了,她什么时候去上班,什么时候回家,甚至期间干什么,都要先经过同意。
“我不吃饭了。”齐染背着包上楼。
回到家里,就等于回到了牢笼,没有吃饭的心情。
早春三月,一场冰雨悄然而至。雨不大,零零星星的,落在地上都没有声响,可落在人身上,却冰入骨髓。
齐染手心接到一滴雨雨水,气死凉意慢慢晕染开来。
“齐小姐,进屋吧。”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保镖说。
已经连续一周了,无论她去哪里,身边都跟着这么一个保镖。她闲在家里,保镖就守在楼下,她迈出大门一步,保镖就跟上来一步。
她刚刚送走纹身技师。
技师检查了她的纹身,制定好了清洗方案。技师让她今天做好准备,明天正式开始,因为洗纹身更疼。
齐染盯着树干上的麻雀,痴痴的想,要是她也有翅膀多好啊,再高的门也关不住她。
她真的是没办法了,她都开始羡慕一只鸟了。
雨水落在睫毛上,有些沉重。
她眨了眨眼,裹紧了披肩,转头回屋了。
回到屋里,拿下身上的披风。
站在镜子旁,她侧着身子,盯着手臂,看着阿尔忒弥斯的眼睛。
垂在鬓前的碎发下,藏了一双已经发红的眼睛。
齐染吸吸鼻子,泪流落在了手臂上,也打湿了阿尔忒弥斯的眼睛。
她不想。
不仅是不想失去这个精神伴侣,她更不想失去的是掌控自身的权力。
这纹身长在她身上,没人可以替她做决定。
打开了手机,翻出任淮浪的手机号。
她记得任淮浪说过,他手机号没变。
深吸气,听着忙音响了几声。
那头接通,刚憋回去的泪瞬间不受控的涌出来。
齐染问:“任淮浪,你昨天跟我说的话算数吗?”
“算数。”
“那你今天晚上来我家接我走。”
“为什么是晚上?”
“你别管,到时候再联系。”
“好。”
挂掉电话,齐染扔掉手机,用手擦干了脸上的泪。
最后一次尝试,如果还是逃不了,那也就只能认了。
夜渐渐来临了。
晚上的时候,齐染难得下楼吃了饭。
刘姨很高兴,把她爱吃的放到她手边,把她当小孩儿了。
齐染纯粹是为了填饱肚子,这样待会儿逃跑的时候,她才有劲儿,但又不敢吃太多,怕大肚子成了累赘。所以喝了半碗粥,吃了几只蒸饺,她就又上了楼。
她给任淮浪发短信说:【十一点,你来我家,别走正门,去我家后面那里等我。不要问我为什么,照做就是了。】
任淮浪其实已经在路上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晚,为什么还不让走正门,但还是照她说的做:【好。】
她一会儿躺在床上等,一会儿又坐在沙发上等,等来等去,结果在十点的时候等来了刘姨。
刘姨只简单叮嘱了她晚上锁门后,就又走了。
十点多的时候,齐染出了自己屋,下楼,坐在后院游泳池旁边的椅子上,望着前方十几米远处两米多高的墙头。
光凭她自己,这墙她爬不上去。但她之前跟同学去攀岩,当时买了绳索,此刻她怀里就抱着。
过一会儿,她会偷偷关掉总电闸,给自己争取些时间,毕竟她攀岩技术也不大好。
值夜班的保镖过来,说:“小姐,天冷。”
“我知道,但我睡不着。不用管我,我让我自己做一会儿。”齐染说完。
保镖点头。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墙头也高,齐染走不了。
快到十一点,齐染看保镖怎么也不去上厕所之类的,她都等得有些着急了。所以去送了杯咖啡给保镖。
突然被关心的保镖受宠若惊。
齐染笑笑,等到十一点半,保镖终于进了洗手间。
齐染当即站起来,跑到控制中心,关掉电闸,然后疯了般向墙头跑。
将绳子甩出去,登山镐挂住墙头,齐染用了吃奶力气爬上去。因为之前锻炼,有负重深蹲的项目,所以这会儿攀岩起来,还不算太吃力。
待她爬上墙头,看着黑暗中,惊慌的保镖正在叫她的名字;“小姐。”
齐染趴在墙头上,真是敢上不敢下。寒风在她身侧吹过,乱舞的头发遮住视线,她哆哆嗦嗦的撑起身子,又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滚了下去。
任淮浪开着车灯,也是这个原因,当墙头上露出齐染的头时,他才及时发现。
只是太震惊。
他还以为她不让他去正门,是因为不想让齐平屹看见他,原来她是要偷跑出来啊。
他下车,冲刺跑到她下面。就生怕,他慢一秒,她就从墙头上滚下来了。
他从墙头上摔下来,不算什么,可她这千金小姐,真不敢想会出什么事。
看她骑着墙头,动也不敢动,任淮浪说:“你先趴着,不要动,我把车开过来,你跳到车上。”
“不要。他们快过来了。”齐染看到别墅灯已经亮了。也就是这里光线照不到,她暂时还没被发现。但是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被找到。
如果被找到,她爸若严加看守,那她以后就没有机会逃出来了。
“你闪开,我跳下去。”齐染看下面是草地,摔一下应该也不会太疼。
任淮浪冲她张开手,说:“我接着你。”
“啊?”
“我接着你。”任淮浪说。
齐染跨坐在墙头上,寒风凛凛,墙面的湿凉透过裤子渗入身体,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发抖。
在这上面,她也不光是怕,还有冷。
手电筒的白光在别墅里流动,她听见人在喊:“齐小姐。”
喊声已经近了。
父亲也已经发怒了,放话说,“都去给我把小姐给我找回来!”
刻不容缓。
自由也就在一瞬间。
齐染慢蹭蹭地转了转身体,让自己坐在了墙头上。
如果任淮浪接不到她,那她就摔一下。反正墙下面是草地,也不至于摔死。
做好了最坏打算,就没那么怕了。在心里默默倒数了三二一后,纵身一跃,闭上了眼睛。
身上一暖,她稳稳得落在了他怀里。
任淮浪将她放下,齐染的脚踩在实打实地草地上,放下心地大口吸气。
两人并排顺着墙根坐下去,稍作歇息。
“你有没想过,你摔下来的后果?”
“失去自由跟残疾没有区别,还是你觉得我在做坏事?你难道想出卖我?把我捉回家吗?那我还会逃第二次。”齐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