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分的政治大题就写了不到两行。
凌薇没有停笔，哆嗦着手把没表达完整的一句话写完。
老师抽走了试卷，剩下她坐在座位上愣神。
几秒钟后，她才合上笔盖，把东西放进文具袋，心里很不是滋味。
径直走出考场后，没有和任何人交谈，她快速收拾好书包直接回到了家里，不会做的题目和记忆并不深刻的知识点也不想再翻书查看，而是倒头就睡。
她一向不喜欢紧迫到没有余地的场合和片刻。
一觉醒来已是晚上八点钟，舅妈看她太累就没有叫她吃饭。
凌薇走出卧室，舅舅一家三口在客厅看电视。
“睡好了？我去把米饭热一下，你洗洗来吃。”舅妈起身向厨房走去。
本想推辞说不用了，但她真的有点儿饿。
“马上就要开学了，你紧张吗？”她在小天旁坐下问。
“紧张什么啊？”
“你……不是要上初三了么，明年就要中考了。”凌薇被他的无所谓反击了。
“那你就要高三了，明年要高考了，紧张吗？”
凌薇瞪了一下小天。
“还早着，不急不急。”小天笑。
“你妈要是在跟前看你敢不敢说。”舅舅仰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俩，“多跟你姐请教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小天起身拖着凌薇的胳膊进卧室，“走，老姐，我有问题。”
凌薇猜想弟弟肯定又没什么好事，但是迫于无奈放下了手里的水杯，“舅，我们先进去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明天还有两场考试，待会儿要复习。”
在这个家中，也只有在张皓天面前，凌薇敢这样口无遮拦的说话了。
“姐……”小天让凌薇坐在他的床上，“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讲过我喜欢一个女生吗？”
“我一猜就是说这个问题。”凌薇拿起抱枕，“说吧，怎么了？”
“前两天她请我们一些朋友吃饭，然后我们一起去唱歌。完了后其他人陆陆续续都走了，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最后只剩下我们俩。”
“然后，我点了一首《蒲公英的约定》，她听完后说我们合唱一首歌就回家吧。”
凌薇好奇，“唱什么？”
“我说了你别笑。”小天看了眼门把锁，扭头说“许嵩的《情侣装》。”
凌薇笑了，轻咳一声“你们，可以啊。”
“什么啊，我还没讲完。”小天接着说，“唱完……她哭了。”
“那你怎么做的？”
“我送她回家了，然后在楼下轻轻抱了一下她。”小天直头直脑，“你说那首歌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凌薇明知故问，“这件事也没那么糟糕，起码知道她去了哪里在哪里上学，而且不是有手机和QQ么，还能保持联系。”
小天没有说话，舅妈在客厅喊着饭好了。
起身离开，看到了椅背上耷拉着的外套，凌薇拍拍小天的头，“校服就是最好的情侣装，来日方长。”
说出口的刹那，凌薇自己都意外。
看待别人的问题我们总是格外理智和清醒，而一旦轮到自己，那些细枝末节的情绪却怎么也纠缠不开又讲不明白。
隔天的考试并不简单，仓皇交卷后的凌薇长舒一口气。
酷暑即尽，然而难熬的日子并没有结束。
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
凌薇在座位上收拾着一摞摞书本，然后把它们整齐的放进纸箱里，塞得满满当当。
“这得搬个小两趟吧？”周围的人也被笨重的书箱搞得没了精神。
教室里和走廊上都是乱糟糟的，有的人收拾好了就直接背着书包提着袋子或抱着箱子去高三教室了，有的人还坐在位子上迟迟不肯挪步。
“你还没搬啊？”陈最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进来，“我都放了一箱在那了，回来再扛几本字典过去。”
“我在想是一次性搬过去还是分两次。”
“来，我帮你吧。”说着陈最就把桌子上剩余的书往怀里放，“早搞完早回家。”
“好吧。”凌薇背起书包，抱着箱子往教室外走。
莫晓冉刚好也走到了门口，于是三个人一起向楼梯口走去。
“不是说我来帮你吗？”李默尘忽然出现，“箱子给我吧。”
陈最看着凌薇，“我说呢，原来如此。”
“你就别帮我。”莫晓冉开玩笑。
凌薇空出来的手在来往的人群中显得很不自然，于是帮晓冉分担了一点儿重量。
整理好书本还没来得及仔细擦拭桌椅，陈老师就走进了教室。
“现在都搬过来了吧？你们也看到了，教室就是这样的环境，好在咱们在一楼，去食堂啊操场啊什么的比较方便……”
“这次的考试也就是让你们先知道一下高考的题型和时间安排，我估计大部分人都考的不怎么样，都没关系，别放在心上……”
台上的班主任又在语重心长的教导着大家，而凌薇的心思却不在话里。
这座曾让她在校门口驻足怀想的楼房，现在就置身其中。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此前脑海中空想和猜疑的那样紧张与压抑，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快到她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爱上了这里。
快到还有不到一年时间，她就要永远离开这里。
如果把高中生活划分为三等分，现在的她站在最后三分之一的起点前，脚步并非沉稳有力，但不得不向前走去。
“好了，之前发的高考目标表没有弄丢吧？补课这么久也累了，接下来这两天调整一下状态，下周一开学也就正式上课进入高三了，回去把这张表认真填一下，开学后收上来我先看看，然后咱们就贴在墙上。”
凌薇想起了那张表，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没有对自己食言。
第七十九章
“晚上出来玩吧，到了高三就真的没时间了。”电话那头陈最居然在撒娇。
“就我们俩啊？”凌薇懒懒的躺在床上，大脑放空。
“随便，谁想出来都行，一起玩呗。去江边吧怎么样？”
“你们班主任没讲不许下江啊？”凌薇回应。
“喂！大姐，听老师话的好宝宝！我们又不去游泳洗澡，就在江边看看夜景聊聊天什么的。”
“那好吧，你叫了人告诉我一声就行。”凌薇打了个哈欠，“不行了，我太困了，起太早了我要午睡了。”
“行行行，你睡吧，下午跟你说。”
晚饭前，凌薇收到了陈最的消息。
“七点在你家出来的十字路口等我们。”
我们？
凌薇猜想是于湉，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六点五十整，凌薇站在了路边，拨通了陈最的电话。
“我到了，你走到哪里了？”
“马上来了。”
还没等凌薇说完，陈最那边就挂了电话。
不到五分钟，凌薇看着远处的一辆摩托车向自己这边驶过来，车上坐的人还在摆手给她打招呼。
原来是李炎枫和陈最。
车子熄火，两个人取下头盔。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对于李炎枫的出现，凌薇感到非常惊喜。
“我中午跟你打完电话就发了条说说，问谁想出来玩，结果他就给我发消息说刚好今天回来。”陈最下了车抢先说。
“难怪。”凌薇发现眼前的男孩有了些变化，“你在那边怎么样啊？”
陈最拍着李炎枫的肩膀说，“瞧他的样子，就知道不错，这发型，这打扮，果然是学艺术的。”
“行了姑奶奶，别说我了。”李炎枫笑，“老实说，我不在有没有很想我？”
凌薇和陈最对视一眼，“想死了！”
“不过，你们哪来的摩托车啊？”
“枫哥的，他现在和我们不一样，不用怕老师，放心。”
凌薇刚准备开口，陈最又堵住她，“安全，没警察，不查岗，别问了。”
李炎枫递过头盔，“走吧。”
“这坐的下吗？”凌薇疑惑。
陈最拉着她上车，“我们都瘦，可以的。”
凌薇坐在中间，她刻意和李炎枫保持了一点儿距离，陈最在身后紧贴着她。
车速不是很快，但带起的夏夜晚风还算凉爽，三个人向江边驶去。
“大哥，你开的也太慢了，快一点，来点儿刺激。”陈最伸手拍拍李炎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