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就知道那群好学生又在大惊小怪了。”陈最把双手插进口袋里，换了个姿势，双腿交叉盘着转过脸对凌薇说，“对啊，他们来找我了，昨天晚上我们就在一起吃烧烤来着，喝了一些酒，所以睡过头了，早上军训服都没回家换就赶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凌薇感觉自己和陈最的世界更加远了。
“下午他们有几个就要走了，所以中午就跟他们吃了个饭，然后一起把两个哥们送到了车站，还好赶回来了，不然又要迟到了，嘿嘿，不过迟到也没事儿。”陈最笑着说。
“要走了？去哪儿啊。”
“他们准备去深圳打工了，没办法，都是成年人了，总得混口饭吃嘛。”
“喔喔。”
凌薇把‘成年人’三个字憋在了心里没有说出口，“哦对了，为什么迟到没事儿呢？还有，忽然想起来，早上看你和教官说说笑笑，你们认识吗？”
“我早上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儿呢，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我说起了我们的三哥，你猜怎么着，咱们教官居然和我那俩准备出去打工的哥们以前是同学，比咱们大两三岁而已。”
“我还在朋友那听了好多他上学时候的囧事儿，还有，他不是叫张磊吗，以前他们都叫他‘小石头’，所以今天看到他的时候，我一点都不害怕，只想笑。”
“早上我站那儿他过来找我的时候，还语重心长的教导我要学会守规矩，不然以后会怎样怎样，我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硬是没憋住笑了出来，说了一声‘知道了，小石头。’”陈最一边说一边笑。
“然后呢？他说什么了？”凌薇一脸真诚地问。
“然后，他先是楞了一下，像这样。”陈最学得有模有样，“然后就摸了摸后脑勺笑了，特别……可爱。”
说出这个词的时候陈最也显示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我就跟他说了事情的原委，然后他就放我走了，还让我带他向兄弟问好。”
“没啦？”凌薇一点都不觉得搞笑地看着陈最。
“没了啊，还能有什么。”陈最又换回了双手抱腿，下巴放在膝盖上的姿势，“不过，刚刚提到爱情故事，咱们的三哥，哦不，小石头说来也是一个痴情的人呢。”
凌薇忽视了‘也’字，继续听了下去。
“他们说，小石头从初中开始就和他女朋友悠悠在一起了，比女生大一届，一直好到女生上高一。女生成绩还不错，也是咱们南中的，今年刚毕业。而当时小石头在一所普通高中念书，每天下午翘掉最后一节课去校门口等她送她回家。刚开始俩人还挺热火的，渐渐地那女孩经常找借口不让他送了，并且说是为他着想。小石头没多想就同意了，每天发短信问她回家情况。”
陈最说着说着语气就变了，“后来有一天，小石头他们提前放学了，他想给女孩一个惊喜就打算去接她，还买了最爱吃的慕斯蛋糕在校门口等着。结果，结果就看到女孩和另外一个男生靠的很近、说说笑笑的走了出来。”
“然后呢？他冲上去打了那个男生吗？”凌薇有些小小地激动。
“我也以为会，可是他没有。”陈最抬头看着教官说：“他看着那两个人走后，就离开了。”
“那个男孩他见过，某天接女孩的时候听见她和男生告别，还说着‘谢谢班长’。他是觉得自己比不上那个男生，更或者说配不上悠悠，所以才没有用一贯的武力解决问题，而是选择了”陈最顿了顿，“成全。”
“后来呢？”
“后来，他试探过女孩，对方说觉得他们需要分开冷静一段时间，他说她对他讲：‘希望他好好思考一下人生，规划一下未来。’并且加了一句，‘我是为了你好。’他同意了，在女孩高考之前不再找她，空出来的这段时间也会好好改变自己。”
“就这样简单的告别了吗？”
“决定退学去当兵的时候他给悠悠写了一封信，那是他三年后第二次写信，很认真，很用情，却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我会变成更好的人，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你。第一次是初二写情书给悠悠表白的时候。”
“然后呢？”
听故事的时候，人总爱问然后。
“然后，张磊就成了我们的教官。”
陈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格外的冷静，虽然声音一直不大，但从讲话的整个过程中明显的感受到了故事发展的和她的情绪一样，起起伏伏，最终归于平静。
陈最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
有故事的人都很会讲故事。
“还有后来吗？”凌薇很认真的问。
“没有了。正式去部队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说完，陈最把头深深的埋进了双臂里。
“你现在回来了，女孩毕业了，难道没有尝试去找过她吗？”凌薇望向还在和同学们说笑的教官，一字一句在心里说道。
“可是我觉得，还会有后来。”凌薇看着低头的陈最，把这句话藏在了心里。
她想起了前几日军训期间休息的时候，看到过有一个长发披肩，个子不高，梳着齐刘海的女生一直在远处望着他们的教官，开始还以为是被他教过的学生，后来又一次上厕所回来碰到他们俩在说话，听到他很客气的叫她“吴悠”。
凌薇好像明白了一切，然而那也只是她的臆想，她可以去猜测去想象，但无法像陈最一样说出口，毕竟那终究是与她无关的，别人的故事。
可凌薇还是觉得，“悠悠”就是那个她吧。
第七章
“好了，咱们先说个正事儿吧。”教官咳嗽了一声，“待会阅兵每个班级要出一个口号，你们赶快想一个。”
“一班一班，绝不一般。”李炎枫接了一句。
“这么土，没创意。”引来大家的鄙夷。
那就“一班一班，非同一般？”，“哈哈哈哈”李炎枫又补上一句。
“切，还不是一样。”大家叽叽喳喳，没想法。
“那个低着头的，你干嘛呢？”教官用手向第四排左边的方向指了指。
凌薇发现说的正是陈最，就用胳膊肘戳了她一下，小声说，“陈最，教官在看你。”
显然沉浸在刚刚那个话题中的陈最还没缓过神来，抬起头用手指了一下自己，“我？怎么了。”
“我们在集思广益想口号，你怎么还睡起了大觉。”教官半开玩笑地说。
“我！”凌薇硬生生的看着陈最把“没有”两个字咽了下去。
“我当然是在低头思口号啊。”面对熟人，陈最的言语和口气显得有些随性。
只有凌薇知道缘由。
“一班一班，”陈最撇着嘴，仿佛用尽了16年的智慧，顿了三秒说，“要你好看！”
“不愧是我带的兵，将来一定有出息。”不知道教官是夸赞还是在说反话，最终的结果是大家实在想不出来更好的，就决定用了“要你好看。”
“一班一班，要你好看！”大家齐声练了三遍以后，发现有其他教官来到他们班前，还对三哥开玩笑说，“要谁好看啊，这就是你带的兵？”
过了两分钟，那两个教官走了，三哥说，“兄弟们打起精神，刚才二班和四班教官来找我，说要跟我们拉歌，大家想不想来？”
“想！”又是一个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的回答。
“好，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面子，谁先来给起个头热热场，等他们过来。”教官站起来笑着说。
“刘潇潇！”、“金利！”、“赵骏！”大家七嘴八舌地推荐着“指挥者”，有人起哄有人鼓掌。
凌薇没话讲，又不想显得尴尬转过脸和陈最瞎聊。
李默尘盘腿坐在李炎枫的正前方，他向后列了列身子对李炎枫说，“喂，四班要过来了。”
双膝张开、双手耷拉在腿上，大大咧咧坐着的李炎枫听到这一句话立马盘起腿坐直了身子，然后很无所谓地说了一句，“哦，那又怎样。”
“你就装吧。”李默尘也挺直了身子没再搭理他。
“121、121、121、121，立正。”
四班的标兵声音洪亮，干脆有力。
莫晓冉果然优秀。
“好了，坐。”
二班和四班如“约”而至。
三哥先开口，“怎么着，你们先来还是我们先来。”
“你们，先，你们，来，先来！”二班和四班像是商量好了一样，虽然说的乱七八糟但都让一班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