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不到十五分钟。”凌薇说。
“天哪,感觉睡了一两个小时,到了吗?”陈最打了个哈欠。
“快了快了,拐个弯就到了。”
凌薇推开家门,窗户紧闭,有一种长期没有通风的味道,推上玄关处的分电闸,“ding”的一声许多电器自动开启,拉开窗帘打开窗子,阳光洒进屋子里,这才有了人味。
“家里没有暖气,空调制暖效果一般,我去把电炉子取出来咱们暖和暖和哈,你随意。”凌薇走到阳台在左手边的柜子里取出已经有些灰尘的电炉。
“我喜欢你们家,感觉很温暖。”陈最边说边躺在沙发上伸了一个大懒腰。
“大姐你是怎么看出温暖的?”凌薇把电炉开关拧到最高温,找到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又向厨房走去,“家里已经好久都没有人住了,水果和零食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茶水招待你了哈,别说我小气喔。”
“切,我都不客气,你还客气什么~”陈最把手放在暖炉上,抬头环顾凌薇的小家。
这个不足九十平米的小家装修的很温馨,虽然因为年代已久,皮沙发和茶餐桌已经有点磨损了,风格也显得有一点点老派,但整体效果保持的很不错,看得出女主人的细心呵护与付出。
灯光和壁纸都是暖黄色,也有一些小物件摆放在电视机旁和酒柜上,开放式阳台上还有一些花盆,以前应该种过花花草草,即使像凌薇所说的很久没有人住过了,但与自己的家比起来,还是透着那么一些温暖,给人安心的感觉。
“我先放这儿啦,太冷了,把窗子关上了,待会我们出去再打开吧。”凌薇关上窗把包拿进卧室,“来看看我的小窝吧。”
陈最关上电炉双手插进口袋跟着凌薇进了卧室。
凌薇的房间不大,紧凑的放了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床边就是书桌,墙上贴满了各种奖状,还有一张世界地图。
很简单,又很真实。
“看来我们家薇薇一直都是好学生啊!”陈最盯着奖状说。
“过奖过奖,不过是形式罢了。”凌薇收拾了一下床铺说,“喝点水暖暖身子,出去吃饭吧,待会带你去我们这儿的高中看看。”
“好啊好啊,反正这两天我是你的人了。”陈最故作娇媚状。
“我现在十分、非常、极其后悔把你从院里带出来,来吧,喝水吃药。”
“什么院?”
“精神病院。”
第二十八章
坐在中学后面过桥米线店里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由于元旦放假,所以来店里吃饭的学生不是特别多,完全没有饭点的拥挤,没等一会儿,店员就端着餐盘过来了。
看着服务员分别把小菜和米线倒进盛满高汤的碗里,凌薇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这碗饭,她已经心心念念几个月了。
“这家店从我小学五年级开到现在,生意一直很好。虽然没去过云南,不知道正宗不正宗,但觉得很好吃。”凌薇嘬了一口热汤说。
“没事儿我去过,让我这个美食大师来尝一尝。”陈最拿起筷子准备开吃,“劲道啊,好吃好吃,汤很鲜,我觉得比我在景点吃的那些好多了!”
“真的吗?你喜欢就好,你什么时候去的云南呀,我好想去,一直没机会。”
“就今年毕业,哦不,去年初三毕业去的,超级美。不过……”
“不过,怎么了?”凌薇问。
“不过,总觉得,那么美的地方不适合我这种人长期居住,怎么说呢,就是有些东西你可以去摸一下,但是最好不要拥有它。”
“这都哪跟哪啊,什么时候我们俩去一次吧,高中毕业怎么样?”
“行吧,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
欠揍。
走进县城中学,凌薇有一种遗憾与侥幸并存的感觉,遗憾自己没有机会和熟识的朋友们在这里走完中学时代,侥幸自己选择了更棒的一个环境并融入其中。
“薇薇,我觉得你们这环境挺好的呀,升学率也特别高,好像每年也是市里前三的重点吧?你为什么要转学呢?”陈最问。
“我要是说为了学习你会不会想打我?”凌薇开玩笑,“我也觉得挺好的,前年也出过市文科状元,可是近两年好像在走下坡路,忽然想起来,好像是因为有一些教的很好的老师被南中重金挖走了!”
“哎,大人都这样,势利。”
“也不能这么说吧,人往高处走嘛,我还不是,要不然怎么能遇见你呢?”凌薇用肩膀碰了碰陈最。
“那可不,遇上我是你的福分。”
白眼。
路过高三教室发现有人在自习,陈最说,“还真有人元旦都还在学习,高三好苦。”
“等你到了高三可能也会这样的,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现在肯定特别紧张吧他们。”
“你放心,到了高三我也不会这样。”陈最瞥了一眼墙上大大的高考倒计时,“你说,高考真的那么恐怖吗?”
“看个人吧,像你,心这么大,可能一点也不。”
“哈哈哈,你说的也对喔。”
“小声点儿,我们去操场吧。”
这里并不像南中那样是色彩明朗的正规操场,沥青碎石铺成的跑道围在椭圆形的水泥地之外,圆内是划分明显的篮球场,整体呈现出一种灰色的沉重基调,一点儿也显示不出一旁几个大字:体育运动使人快乐。
“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伙伴还有一些大哥哥姐姐来这里玩了,那个时候觉得上高中真好,也觉得这个校园很美很大,就特别想赶快长大,然后来这里上学。”凌薇一边踩着碎石一边挽着陈最绕圈走着。
“那现在呢?是不是后悔了?”
“谈不上后悔,人总要长大的嘛。”
“也是,不过我更喜欢现在,至少比从前自由快乐。”
凌薇没有继续问下去,两个人从学校离开后又去了以前常去的奶茶店,晃晃悠悠八点过被冷风逼回了家,又顺便在楼下买了零食和泡面。
窝在沙发上边吃边聊看完元旦晚会后已经十一点多了,洗漱后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电热毯捂的暖暖和和的床里,伴着窗外清冷的月光,两个女孩头靠在枕头上侧脸面对面看着斑驳光影里的对方。
“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你是从小和外婆长大的吗?”
“是的,不过也不全是……”陈最把手臂放进被子里,“其实我爸妈在我初三那年离婚了,我小时候是和外婆在城郊长大的,没人管我,性子比较野,自从初一我妈因为……我爸外遇,闹到公司以后,拉拉扯扯了两年,才结束这段婚姻。”
“后来法院把我判给了我爸,房子判给了我妈,我妈觉得在这里很丢人就去外地了,把我姥姥接到了以前的房子里住,但我不喜欢我爸的新家,就经常和外婆一起住在原来的房子里,毕竟那曾经是我们三个人的家。”
“初三?不就是?”凌薇没有直接说出来。
“是的,我当时出去瞎混也是一种逃避吧,觉得他们都不要我了,就更加想被人保护,就更喜欢……蒋然。”
“那你突然好好学习也有这个原因吧?”
“嗯,我之前没有告诉你,也是觉得家丑和自卑吧。”陈最不再开玩笑,“我初中刚开始特别自卑,很害怕别人知道我家里的事,就不怎么和人打交道,后来实在憋屈太久忍不了了,就直接跟爸妈说:你们离婚吧,不用考虑我,分开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然后他们就了断了?”
“嗯,离婚证就是在我被通报批评的时候领的,那天放学,我妈接我去吃饭,饭桌上拉着我的手边哭边说:笑笑,你要原谅妈妈,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我心里难受没有人可以说,你一定不要怪我,我和你爸对不起你,我们分开也是为了你好,跟妈妈离开这儿,好吗?”
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凌薇也不止一次从父母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都是为了你好。
这几个字真是让人逃脱不了的监牢。
仔细一看,陈最的脸颊已经有了泪水滑落的痕迹,凌薇从被子里握住她的手,除了心疼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大家都说父母给自己起的小名会给孩子带来福气,他们希望我一直开开心心的,就起了‘笑笑’,可当时我真的很想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