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川又往后翻了翻,发现这本命簿的反常之处在于,后面有许多白页。想必是因为自.杀,把后面本该有的命格都作没了。
玄墨注意到了连川的表情,从他手里把命簿拿了过来,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却发现是白页。
他又往前翻了翻,看到了文字。
他笑了一声。
他跟自己说了那么久,他是意外死亡的,然而命簿上早就写得明明白白,不容置喙。
玄墨把命簿合上,放到一边,平静地说道:“命簿正常,连川星君还有别的工作要做吗?”
“还有几个问题要问魔尊,不过,还是让魔尊先问吧 。”
玄墨开门见山:“连川星君既然是凤族的人,不知道清不清楚,之前有一个凤族的女人,和宁南长老结为了夫妻?”
连川依旧从容,“魔尊,冥王,这件事涉及到我族机密,还请二位保密。”
盼夏和玄墨应下。
“是有这么一个人。”
“她还活着吗?”
“死于一万三千年前。”
“那玉璃的命簿就不是这个人改的,但是字迹却一样。”
连川点点头,“我也有几个问题。魔尊看到过宁南养女宁向晚的原身吗?”
“她自己说过她的原身是黑孔雀,我没仔细探过,只能看出是一只黑色的鸟,”玄墨抿了一口茶,“不排除凤凰的可能。”
“……凤尾是弯的,孔雀的尾巴是直的。”
在玄墨眼里没什么不同,都是长得很复杂的鸟。
“如果她特意隐藏,我也看不到。”
“行,第二个问题,宁向晚对魔尊有没有爱慕之心?”
盼夏见玄墨有些踌躇,对连川肯定地点了点头,“非常。”
她和玄墨宁向晚同窗四百年,宁向晚对玄墨什么心思,她看得清清楚楚。
连川想,那应该没什么疑问了。
玄墨也完全确定了,改了玉璃命簿的人就是宁向晚。
第44章
“是她做的?”盼夏问道,“这个凤族女人和宁南结了婚,生了宁向晚,宁向晚知道她母亲改过命簿,所以特意模仿着她的字迹改了玉璃的命簿?”
玄墨和连川一齐点头。
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阎王殿改人命簿,因为喜欢玄墨所以把他人间的妻子杀掉,这几百年又因为遭受天谴所以没办法见人,除了宁向晚,还能是谁呢。
实梦阵八成也是她布下的。
玄墨的语气降到冰点,对连川说道:“你去天界,把玉璃保护好,在我逮到宁向晚之前,别让她到处乱跑。”
说完,他站了起来。
他现在只想立刻把宁向晚扔进地牢,由他亲自施刑。
这时候,他的耳朵里先后冒出了两道声音。
一道声音来自烈坎:“魔尊,宁向晚去了彩风地。”
另一个声音哭哭啼啼的,“我到彩风地门口了,你在哪里?”
玄墨只觉得自己的心坠到了深渊,她去彩风地干什么?
他对玉璃说道:“那里有危险,快回天界,马上。”
可是他再也没听到回音。
——
玉璃和连川中午从凤栖城离开,她先是去了一趟九极殿,把啾啾抱了回来。
啾啾一看到她,竹子也不吃了,四条小胖腿拼命向前跑,抱住了玉璃的腿。
“姐姐呜呜呜…”
玉璃把啾啾抱了起来,才两天的功夫,它又胖了。
“妈妈!!”玉璃站在门口叫道。
“喊什么喊什么,一来就大呼小叫的。”天后走了过来。
“你是不是给啾啾喂了好多吃的??”
“还行吧,它正长身体呢,多吃一点儿好,是不是呀啾啾?”流楚拉住了啾啾的爪子。
玉璃把啾啾收到自己怀里,捏了捏它的脸。
“凤栖城怎么样,好不好玩儿?”
“好玩儿,看到了好多凤凰,”说着递给天后一个袋子,“这是一朵小祥云,送给你和我爸的,摆在家里很好看。”
流楚摸了摸玉璃的头,很是欣慰,“女儿长大了,知道给妈妈买东西了。那和连川相处得怎么样?”
“天后殿下,不要总打听八卦,八字没一撇的八。”
流楚撇了撇嘴,“见到落荞了吗,她对你怎么样?”
救命。
玉璃打了个招呼,抱着啾啾立刻走人了。
“啾啾想我了没有?”她问道。
“好想姐姐呜呜呜…”啾啾的脑袋蹭了蹭玉璃的脖子。
“宝贝好乖呀,”玉璃亲了亲啾啾的小耳朵,“我也给你买了一朵小祥云,平时没事的时候你就可以抓抓它。还带了一堆凤栖城的零食特产,一会儿给你尝尝。”
啾啾迫不及待了。
玉璃一回家,把啾啾放下,发现餐桌上放着一瓶葡萄酒。
她看了看标签,是新一年的朗若酒。
她有些惊喜,应该是绯白姐姐送过来的吧。
大概是因为那块凤血石?
她先是把东西收拾好,给啾啾拿了点儿零食,然后自己坐在椅子上端详这瓶酒。
喝是不喝呢。
她好想喝啊。
可是万一喝完以后又想起什么让她很伤心的事情怎么办?
她想了半天,决定还是把这瓶酒开了。
反正她也不会比前天晚上更难过了,不会比她刚从人间回来的时候更难过了。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用仙法检查了一下,没有毒。
她喝下一杯,没有感觉,什么都没想起来。
又喝了一杯,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喝着第三杯,她有些醉了,一些画面开始在她眼前闪现,断断续续。
第三杯喝完,她眼前的画面终于连贯了。
她看见玄墨吻上了她,一会儿凶狠,一会儿温柔。
她终于知道了胸前的吻痕是怎么来的。
她听见他叫她“平平”,让她乖一点,语气和他在人间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耐心地和她解释,他和宁向晚什么关系都没有。
可是她也看见,她含着他的手指说想要他,然而她那样求他,他都不答应。
他说,凡间的经历让他难堪。
他让她去喝孟婆汤。
他说,她喊他“哥哥”的样子很丢人。
他怎么还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继续对她施舍他的吻呢?
她很想问问他,他这样,也是因为于心有愧吗?
亲完了她,却又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在他这个魔尊眼里,她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她想起了前天晚上,想起了阎王殿的梦境,甚至想起了四百多年前的事情。
她一路想过来,发现他就是这样的,在凡间这样,在魔界也这样。
他可以一边说着不爱她,一边和她做尽了情侣之间的事。
他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心的人,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会让她更难过,难过到心都要被她哭出来了。
她好讨厌,好讨厌他啊。
玉璃抹着眼泪,哭出了声。
啾啾一动不动地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然后跳下了椅子,没过一会儿叼着纸巾回来了。
“姐姐…别哭了…”啾啾小声说着,把纸巾放到了她面前。
它张着嘴,奶声奶气地喊道:“肯定又是那个哥哥欺负你了,我去咬他!!!”
她可是猛兽!
玉璃把啾啾拎到了桌子上,哭着说道:“你牙都没长齐……”
她把下巴放到了啾啾软绵绵的后背上,眼泪流个没完。啾啾被玉璃的脑袋压着,身上的毛被玉璃的眼泪打湿成一绺一绺的,一声不吭地在餐桌上趴着。
玉璃这么哭了好一会儿,她怕把啾啾压坏,于是坐直了,一抽一抽地把啾啾的背给烘干了。
她弯下腰去捡掉在地上的纸巾,却发现地上还有另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平平,今晚十点,彩风地,我等你。
是他的字迹。
玉璃的哭声更大了。
十点的时候,玉璃差不多酒醒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赴约。
大概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她还有些话,想对他说完。
可是啾啾似乎很不想让她出门,它在玉璃怀里动来动去。
“玉璃姐姐,你能不去吗……”
玉璃把啾啾放到自己的床上,给它盖好了被子。
“啾啾先自己睡一会儿觉,我马上就回来啦。”
“那你再给人家讲一个故事……”
玉璃在啾啾毛茸茸的头顶上“吧唧”亲了一大口,“等我回来就给啾啾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