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璃戳了戳他的胳膊，又说了一遍，“我有点儿冷。”
玄墨盯着她的小裙子看了几秒，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了玉璃。
玉璃十分满意地披上了。
玉璃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路上的行人。
“你觉不觉得，妖界的人都长得有点奇怪啊？”玉璃对玄墨说道。
“比如？”
“比如这个人，好高好帅，但是腮帮子鼓鼓的，看着有点可爱，这是一只松鼠精吧。”玉璃看着一个走过去的男人说道。
玄墨回头看了一眼，高是挺高的，帅没看出来，可爱更是没看出来。
“是一只长得像松鼠的狐狸精。”玄墨面无表情地说道。
四界里能一眼看穿原形的人不多，玄墨算一个。
玉璃小声嘀咕了一句，“原来是狐妖，怪不得这么帅…”
玄墨的脸色更冷峻了。
“那这个人呢，看着呆呆的，脑子不太灵光的样子。”玉璃又看着一个行人说道。
“这是只榆树妖。”
玉璃有点醍醐灌顶的意思，“原来如此，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货真价实的榆木脑袋呢。”
没过一会儿，又来了一个女人和玉璃擦肩而过，飘着清淡的茉莉花香。玉璃说道：“这一定是一只茉莉花妖吧。”
“是一只喷了茉莉味香水的猫妖。”
听见“猫妖”，玉璃小声说了句：“好羡慕。”
玄墨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的猫面具，“你就这么想当猫妖吗？”
“不止猫妖，有同伴的妖我都羡慕，有的时候连蛇妖我都很羡慕。”
想起刚才的巨蛇惊魂，玉璃又起鸡皮疙瘩了，她把玄墨的西装外套往自己身上裹了裹。
他看了她一会儿，说道：“玉石也很好。”
“石头哪里好了，”玉璃低头走路，“连个同类都没有，亲人也没有。哎，不是说我没有爸爸妈妈的意思，爸爸妈妈都对我很好。”
不像有的人，有了爸妈还要把他们杀死。
玉璃又突然看向玄墨，“我又看不见他们的原形，我怎么知道你刚才说的对不对？”
“那说点儿你能验证的。”
“比如？”
“比如，你是一块石头。”
玉璃瞪了他一眼，“他们都知道我是一块石头变的，用得着你说？”
玄墨又继续说道：“一块浅粉色的石头，很亮，是水滴的形状，”玄墨伸出手掌，“大概有半个手心这么大吧。”
“别想着糊弄我，”玉璃又想了起来，“上次在阎王殿的梦里你都看见我的原形了。”
玄墨觉得她有的时候还真不算傻。
不过他也确实看得见。
他从没见过这么透亮的石头。
“那你的原形是什么？”玉璃小心翼翼地问道，“你都知道我的了，我也要知道你的，这样才公平。”
她知道当面问这种隐私问题很不好，可是她好想知道。
玄墨停顿了一下，“我没有原形。”
反正几乎没人看得出来，有和没有是一样的。
“我知道了，你生下来就是人形吗？”
就和她认识的很多仙界朋友一样。
玄墨：“差不多。”
她还是好羡慕。
两个人一路闲聊到酒店门口，玉璃说道：“我到了，今天谢谢你。”
“不用谢。”
“也谢谢你的外套。”玉璃说着，要把西装外套拿下来。
“不用了，”玄墨扫了一眼衣服，“你穿着吧。”
玉璃晃了晃两个空荡荡的袖口，“那好吧，我清洁好了以后再还给你。”
玄墨“嗯”了一声。
“还有一件事，”玉璃稍稍走近了玄墨，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先别告诉他们我明天要去采青珊珊尾巴上的颜色。”
说完，玉璃退后了一步，“我明天会跟她说的。”
玄墨说了声“好”。
“那我走了。”
然后就走了。
玄墨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转身离开。
玉璃一回到酒店就像个神经病一样地在床上打滚。
她抱着枕头从左边滚到右边——玄墨今天抱我了！！
又从右边滚到左边——蛇尾巴真的好粗好可怕啊！！
又从左边滚到右边——他这个魔尊不干正事，跑到妖界来看选美比赛！
又滚回去——明天真的要去摸青珊珊的尾巴了好紧张好紧张。
再来一遍——玄墨送她回酒店了！
最后一遍——他只是顺路而已。
玉璃滚得有点儿晕，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才坐起来，换衣服卸妆洗澡睡觉。
玉璃今天惊吓过度，外加上兴奋过度，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安静漆黑的房间里出现了一道鬼魅一样的身影。
这人穿着一身黑衣，环视四周，观察了一下房间。
她随意地在房间来回走动，丝毫不遮掩的样子。看了一圈之后，她站到了床边，低头打量着这个胆小又没用的天族公主。
要说她有什么优点，可能就只剩下善良和真诚了，都是玄墨完全不需要的东西。
罢了，看在这玉璃公主只有八千多岁的份上，今天就送她一份小小的见面礼吧，聊表心意即可。
玉璃在睡梦中，觉得自己的手腕凉凉的。
她没在意，可是没过一会儿，她又觉得手腕火辣辣的，有些疼。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先是注意到了天花板和四周的墙壁，墙壁上很不寻常，闪着绿色的光，星星点点，明明灭灭，就像是一块块绿宝石。
可是墙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绿宝石？
玉璃又清醒了一些，闻到了一丝丝腥味，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往自己的手腕看去——
一条细如玉镯的白蛇正死死地缠着她的手腕，脑袋高高地扬起，一对蛇眼幽幽地看着她。
那双眼睛也像两颗绿宝石，就像整个房间的墙壁一样，密密麻麻的。
一股寒意顺着玉璃的尾椎骨一路爬到了她的脑后，她不敢出声，喉咙也压根发不出声音。
第27章
在崩溃和恐惧中，玉璃一下子睁开了眼。
天花板上空空如也。
墙壁也是。
可是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蛇腥味，她的手腕依旧有些痛感。
她慢慢往自己手腕上看去，只看见了一圈圈的血痕，血珠还在往外沁，像是在无声地告诉她，这不是梦。
玉璃轻轻喘着气，再也不想在这个房间多待一秒。她拿了件外套，一路跑到了酒店大堂，抱着膝盖在沙发里坐着，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
值夜班的还是那只兔妖，她走到玉璃面前，温温柔柔地问道：“小姐，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玉璃摇摇头，“没事，谢谢你。”
“那您的手腕……”
玉璃低头看了看，手腕还在滴血。
她还没有那个道行，可以让血痕直接消失，只能施了一个法术，让伤口结起了痂。
兔妖见她没什么大碍，说道：“小姐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去前台找我哦。”
说完，又回了前台。
玉璃呆呆地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目光空洞。她仿佛一个气球，正在一点一点地缩小，整个人蜷成一团，无助极了。
她不知道，凌晨两点，在这个陌生的妖界，她能去找哪个不是蛇的朋友。
她想到了眠珠夫人，可是眠珠很爱睡觉，最讨厌别人把她吵醒。
她思索了一番，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名字，那个她从一开始就想到的名字。
玉璃的头还是放在膝盖上，她用心音对玄墨说道：“玄墨，我是玉璃，你睡着了吗？”
她从没用心音跟玄墨说过话，她不确定玄墨是不是还醒着，更不确定他是不是会回答她的心音。
谁知道玄墨回复得很快，“没有，怎么了？”
“你能不能来一趟我的酒店？”她努力地克制哭声。
玄墨没再回她，玉璃低下了头。
兔妖小姐给她端来了一杯热饮，她也没抬头。
好在她已经被那满屋子的蛇吓得很崩溃了，他不回她，反倒让她没什么可伤心难过的。
“出什么事了？”
一道淡淡的声音在玉璃的头顶上方响起。
玉璃抬起头，看见玄墨就站在她跟前，低头看着她。
那一刻，玉璃在想，如果神仙也有保护神，那她的保护神大概就长玄墨这个样子吧。
也许玄墨的出现让玉璃最后的那点气也泄干净了，她再也绷不住了，抱着玄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