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草案主要是由天界的连川星君和文曲星君牵头,游说了不少人才终于通过的,毕竟其他三界向来不想带天界玩。天界为了展现热情和诚意,决定将第一期联合学校设立在天界,每一期五十年,不要求学费,包吃包住,只看学生资质,各界选拔二十名。各界之主也口头定好,学校落成的那天,他们几个都会出席,顺便去给学生们上几节课。
“这是四界的大事,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我会出席的。”玄墨对天帝云陆说道。
烈风在玄墨身后,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去学校教课,还是在天界,这像是他们魔尊能答应的事吗?居然就答应了??
更何况,烈风都觉得玄墨十分不适合去学校教课。他们魔尊真是极没有耐心的一个人,一句话不会说第二遍。玄墨从万千个秘书里挑出了他们三个人,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们理解力好,记忆力也好,听过见过的东西过目不忘。
就魔尊这种人,要是碰上问问题的学生,那还不得把学生骂哭?
会议结束之后,玄墨拒绝了应酬。
他心下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亲自去了珍馐城,进了一家老字号,点了三个菜。
虽然他知道,这菜买了大概也是白买。
他拎着袋子,一个人回了玄英宫,上了三楼。和昨天一样,房子一片漆黑。
他把光点亮,还是先去了餐厅,把买回来的菜放在了餐桌上。
早上的盘子不见了,看样子玉璃应该是吃完早餐了。
他又去了客卧门口,心想,这次是真的走了吧。
他其实用灵识稍稍一探就能清楚,可他就是想亲眼确认一下。
玄墨打开了门,果然看见房间里整整齐齐的,床单平坦得像没人来过一样,只有床尾的那条睡裙证明着,这个房间是有人住过的。
玄墨走进去,把睡裙拿在手里,叠了叠,放在了柜子里。
他心里有些烦躁,干脆去了旁边的书房。
不同于一楼的书房,他自己的这间不用于办公,如果只是为了看书消遣,他都会在三楼看。
玄墨随便挑了一本,坐在窗边读了起来,可是他怎么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全是玉璃昨天在他怀里的样子。
坚持翻了几十页之后,他把书扔在了桌子上,去了客厅。
第17章
茶几上还有玉璃昨晚没有打开的那瓶酒,她没有拿走。她当然不是故意留下的,而是根本就忘记了这件事。
玄墨拿着酒和酒杯,去了露台。
他换了身家居服,躺在躺椅上,晚风舒服得很,他一个人看着月亮,拿着酒杯慢慢地喝了起来。
喝到一半,绯白过来了,她变出一个酒杯,给自己倒了半杯,在玄墨旁边的躺椅上躺下。
“我刚刚看了一眼,她是走了吗?”绯白问道。
“对。”
“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白天吧。”
玄墨的眼睛一直看着夜空。
绯白觉得玄墨现在的样子很好笑,“弟弟,她就在这儿住了两天,走了就走了,你也不用这么落寞。”
“我没有,今天开会太累了,三拨人吵得我头疼。”
“那说说吧,我也不指望你和她上床了,有别的实质性进展吗?我那个睡裙不错吧,派上用场了吗?”
玄墨转过头看了一眼绯白,又把头转了回来,没有说话。
绯白绝望了,“你是唐僧吗?你不要叫‘玄墨’了,改名叫‘玄奘’吧。”
玄墨没搭理她,自顾自地喝了口酒。
绯白叹了声气,“虽然我也没问过你渡劫都遇到了什么事,但是我差不多也能猜到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那我是怎么想的呢,姐姐?”
绯白立刻起了鸡皮疙瘩,“别叫我姐姐,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她继续说着,“魔界的人都是这样的,喜欢什么东西,就会喜欢到偏执。得不到它的时候,就要不择手段地得到,得到它以后,会千方百计地把它完全占有。玄墨,我说得对吗?你没当上魔尊的时候,是不是日日夜夜都在想,怎么当上魔尊?”
玄墨不置可否。
魔界的统领必须是最强的那一个来担任,这是玄墨的逻辑。他已经比白谨强了,可白谨就是不愿退位,那他唯一的方法就是杀了他,就算这个人是他的父亲又如何?
“从小到大,你所有的爱好都在为你的魔尊让路,对上位有帮助的,你就留下,对上位没有帮助的,你就抹杀,对吗?”
玄墨轻哼了一声,“没有用的喜好,为什么要留着浪费时间?”
他又不是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所以,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新爱好对当魔尊也没有什么帮助吧?那你对这个新爱好抹杀得怎么样了?”
玄墨顿了顿,“还在努力。”
然而结果是,适得其反。
绯白揉了揉太阳穴,“喜欢一个人和喜欢魔界并不冲突。”
“这种情感除了让人变得脆弱以外,还有什么用吗?如果我在乎亲情,我现在就不会是魔尊了。”
他向来讨厌弱者,更不想变得脆弱,就像他在人界的时候一样。
“没用没用,没用的话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可怜兮兮地喝酒?没用的话你干脆把那个公主杀了吧,正好留个清净,也省得你不顾死活跑火山口救人。我先跟你说好了,你要是死了我可打不过宁向晚,直接让她当魔尊得了。”
玄墨纠正她,“我再说一遍,火山口那点温度伤不到我。”
“那你前天的脸色为什么这么差??”
玄墨又陷入了沉默,绯白以为这又是一个她得不到回答的问题了,结果听见玄墨说道——
“因为我害怕。”
印象里,这是绯白第一次听见玄墨说,他害怕。
“我以为她要自.杀,”玄墨喝了一大口酒,“在凡间的时候,她就是在我面前死的。”
绯白看着玄墨,觉得他在人间渡的这个劫似乎很不容易。
“她在人间,是什么样的人?”绯白试探性地问道。
“是我在人间娶的老婆,”玄墨又顿了顿,“但是我那时候不太认识她,不熟,我和她是被家里人安排着结婚的,为了利益交换。跟她结婚的时候,我还和我的初恋女友在一起。”
“你可真行。”绯白评价。
“结了婚以后,我发现其实她还,挺可爱的,和我一点儿也不见外,经常黏着我。可我就只想签完公司合同以后和她离婚,然后和我那个初恋女朋友结婚。我早就准备好所有的离婚手续了,只差把这事告诉她,让她签字。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说,她就在家里晕倒了,我把她送到医院,医生告诉我她得了乳腺癌。”
玄墨第一次和别人说这段人间的回忆,时隔好几百年,可他每一个细节都还记得这么清楚。
“她的病情恶化得很快,我满世界地找医生,全都没有用,她在医院里待了四个月就走了。我就这么看着她的身体状况一天一天变差,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无力感真的很不好,我有的时候想起来就觉得,当凡人真的是很可怜的一件事。可是这都也都还好,”他仰头,把杯里的酒喝了个干净,“我最崩溃,最无能为力的时候,是看了她给我写的一封信之后,她走了以后才托人把信给我。她在信里说她都知道,知道我不喜欢她,知道我找人拟了离婚协议,还说我演得很好。我那时候很想和她解释,可是她连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连扫墓她都不让我去。”
玄墨语气依旧平淡。
“所以我从凡间回来的那一刻,只觉得解脱。而且,”玄墨笑了笑,“我还庆幸了四百年,我以为她是个凡人,就算从此以后我再怎么想着她,我都看不到她了。一个看不到的人,无论如何也影响不到我。”
“结果很不幸,是天界的小公主。“绯白把他的话说完。
玄墨自嘲地笑了一声。
“我听你说的,感觉她在人间应该挺恨你的,怎么现在又跟你待在一起?”
“她虽然记仇,但是脾气很好,很可爱。”
绯白点了点头,“所以你这次渡劫学到的两条心得就是,一,当凡人真惨。二,远离你那个得病死了的老婆及其转世,这样我们魔尊就可以无坚不摧,长期坚守在魔尊的岗位上?”
“差不多。”
绯白又被气到想打人,“你这脑子谈情说爱的时候就是木头做的吧。现在她人已经在那了,不是你说她不存在她就真的不存在的。就你现在这样,我劝你还是学学怎么追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