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晚揉着太阳穴,只觉得脑袋一跳一跳地疼,泄愤式地拍了下床边:“此等畜生如何能通过科举!抓起来烹炸扒皮尚且不够,又怎能担起一方父母官职责!”
金督主显然怒到忘记控制内力,这一下把床边打塌了,他便下意识地失衡,倒向了一边,正好跌入顾照鸿怀中。
顾照鸿显然也没想到这一幕,手忙脚乱,又觉得应把他推开,又闻他身上淡香入鼻,手想放到他身上推开,但因金子晚身着亵衣,手又不知道该落在那里,此番动作过大,亵衣又宽松,竟盖不住金子晚的锁骨,那锁骨仿佛一根剑一样刺进顾照鸿的眼里,让他面红耳赤。
金子晚倒是没想那么多,立刻自己闪到了一边,拽了搭在屏风上的红衣一角,一施力,那红衣便好似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下一刻顾照鸿就看到金督主正在系那外衣的衣襟了。
陆铎玉瞥到顾照鸿飞红的脸,心底顿时警觉。
都是男子,金督主又没光着,你脸红个什么劲?!
让皇上知道了怕不是要杀你全家!
此事一作插曲,三人倒没有刚才那么压抑,金子晚合衣坐在窗边的窗棱上———桌子和椅子都被陆副督刚才一掌拍碎了——问道:“这岳思思之谜倒是解了,可那花娘为何会顶替着岳思思的身份去上吊,还有那写着岳思安之墓的墓碑,又作何解释?”
顾照鸿细细思索,问陆铎玉:“敢问陆副督,岳思思可有妹妹?”
陆铎玉摇头:“我打听过,岳家只有岳思思一个女儿,儿子倒是七八个。”
金子晚伸手细细按着太阳穴,顾照鸿注意到,便问:“金督主可是不适?”
金子晚淡淡:“无妨。”
陆铎玉连忙问:“督主可服过药了?”
“你去叠角村了。”
金子晚这句话的言下之意:你去叠角村了,没人给我煮药。
陆铎玉急地立刻站起来:“我这就去煮药!什么岳思思日思思的,督主快别想了,先把药喝了!”
说完他便夺门而出。
房间里便只剩了金子晚和顾照鸿二人。
顾照鸿忍不住:“金督主生病了?”
看不出来啊……
金子晚摇了摇头:“沉疴罢了。”
顾照鸿不再多问,也站起来告辞:“那顾某便不打扰金督主休息了。”
金子晚也没留他,摆了摆手。
顾照鸿出了门,把门关好,走到了拐角处却停了下来,没再动。
过了半个时辰,陆铎玉端着药急急上来,推开门进去了,顾少侠弹指将一块小石子弹了出去,正好搭在门槛上,这门虽能掩上,但无法严丝合缝地关上,再加上他内力高深,听到房间内说什么也不足为奇。
陆铎玉的声音带了几分埋怨:“督主怎地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我虽不在,找那张三李四吴五赵六,哪个胳膊断了不能煮药来着!”
偷听的顾照鸿:“……”
这名起的,也忒不走心了。
金子晚声音里尽是懈怠:“这药我一日不吃也死不得,按日吃也不会比原命数多活几日,也就你把它当个宝贝。”
陆铎玉:“话虽如此,但这毕竟是圣上多方求来的补药,每日吃着,督主总会舒服些。”
顾照鸿听到金子晚嗤笑一声,倒没有接着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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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陆铎玉:这就是cp粉头的修养!
金子晚:……
顾照鸿:……
金子晚:我该怎么跟他说他的cp是假的?
第12章
顾照鸿见他们不再说什么,便脚跟一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坐到桌边,倒了杯茶,自酌自饮,心里也在想事。
金、子、晚。
他笑了笑,酒窝分外明显,茶杯在他手里晃来晃去。
这金督主恶评满天下,莫说止小儿夜啼,小儿怕是都要被吓死。新帝刚上位时,他便以各种残忍刑罚处置了与新帝当年夺嫡时的一干人等,京城菜市口的处刑台上的血迹至今都没去掉。监刑的也正是他本人,穿着的那一袭红衣比鲜血都刺目,任他人嘶吼尖叫,抑或哭号告饶,金督主便只是斜倚在座位上,眉都不皱地喝着茶。
传言若是假的,也不见九万里出来澄清,传言若是真的,这金督主必然心冷如冰,见血如水,又怎会因这杀妻杀女的刘在薄便气到旧疾复发。
莫说这刘在薄,金子晚虽说脾气差,嘴上也不饶人,但他仍命人给刘府上下三十九口打了薄棺,他并不一定如此,他就算真的把这些尸体扔到乱葬岗曝尸荒野,谁人又能如何呢?这不才是传闻中,堂堂九万里的督主应该有的样子吗?
有趣,当真有趣。
顾照鸿将那茶杯倒扣在桌子上,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探寻这金子晚,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了。
***
第二日,金子晚便和顾照鸿又来到了刘府。
这刘府如今已然一派落败相,花园的土被翻出来,又没被填回去,显得庭院越发的脏乱,哪怕是过了几天,鼻尖仍能闻到淡淡的腐烂味道,一眼望去,满眼都是一丛一丛或盛开或残败的天竺葵。
金子晚径直朝关押着刘在薄的祠堂走去,挥了挥袖,那门上的三道大锁便登时碎成铁屑。
顾照鸿暗自吃惊,这金子晚内力着实不浅!
张三把门打开,金子晚踏进祠堂,环视一圈,看到了正跪在灵牌前的刘在薄。
金子晚冷笑:“不知刘大人在这儿跪谁悔过呢?我寻思着你那亡妻,岳家思思应当也没有灵位在你这刘家祠堂吧?”
那刘在薄闻言悚然一惊,刚要站起身,就见金督主翻手按在他肩头,内力压得他刚起了一点的膝盖便又被迫用力跪在了地上,那“咣——”的一声听得让人牙痛,这骨头铁定是碎了。
果不其然,刘在薄哀叫一声,显然是痛极。
“你也会痛吗?”
金子晚附身在刘在薄耳边,一字一句轻飘飘得,刘在薄只觉阴风阵阵:“不如刘大人与我讲讲,是这碎膝之痛更痛,还是女娃配姻亲,□□入脏腑更痛呢?”
刘在薄咬牙不认:“微臣属实不知督主何意。”
金子晚笑了,讥讽得很:“那刘大人觉得,这岳思思,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死?”
“微臣不识得岳思思是谁——”
金子晚倏地抬手隔空扇了他一耳光,那嫣红宽袖落下时,刘在薄已被他打到整个人躺到一侧,头撞到了祠堂供奉灵位的桌子的桌脚,把那灵牌都撞了下来,噼里啪啦地在他身上七零八落,他显然被这一巴掌打懵了,满嘴是血,一张嘴甚至还掉了两颗牙下来,刘在薄想起身,但他双膝已碎,试了两次又倒了下去,狼狈得很。
金督主道:“这张狗嘴若是说不出实话,那也不必长着了!”
顾照鸿看的一愣一愣的,金督主这什么也不问,上来兜头先打一顿的查案方式给他也整蒙了。
刘在薄如今完全不是他们初见时的愚钝懦弱样子了,依稀能看到那杀妻女的阴毒神色,他嗬嗬地笑起来,满嘴都是血污:“金督主,没有圣旨便随意打杀四品官员,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亚皇了?”
这句话不可谓不诛心!
亚皇可是能随便说的?
但凡这在场有一人是那皇宫內眼线,这金子晚纵然再得宠爱,怕就是都要喝一壶的。
顾照鸿开口:“金督主——”
还未等他将话题扭转,金子晚倒是没领他的情,他抬手:“顾少侠不必多虑,此乃我朝廷内部人畜不分,自是由九万里来清理门户。”
这是留了情面的婉拒了,顾照鸿自然听得出来,便也闭了嘴,心想那这台阶我可就搬走了。
金子晚怎会怕刘在薄,他倒是双手揣袖,灿然一笑:“那不如刘大人这就进京告御状吧,只可惜刘大人腿脚不好,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爬到那金銮殿上,参我一本了。”
金子晚着重强调了“爬”这个字,让顾照鸿不禁微微侧头掩盖唇边的笑意。
自己还当真是多余,这金督主怎是个吃亏的主。
“你或许以为你所作所为天衣无缝,”金子晚道,“可事,一旦被人做了,就不会无处可寻。”
金子晚伸出手,陆铎玉把那张血手绢递到他手上,他便丢到刘在薄怀里:“刘大人记性不好,此番可得好生记得,到了地下也好给你那妻女磕头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