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并不知道,赫尔修斯并非刻意隐瞒,而是事实的真相暂时不能告知西休米。
因为上午那个孩子的事,令西休米十分烦躁,从而导致梦境殿堂的触手们四处游荡,赫尔修斯当时见状,马上用神识感知西休米,而后便跑到星河管家协会,催眠所有人,成功混了进去。
“既然这个不能说,”西休米道,“那我换一个问好了。”
“没问题,大人。”赫尔修斯说。
“上午,曾有那么一刻,”西休米缓缓道,“我在心里希望你能来庄园里陪我。”
说着他抬头,注视赫尔修斯的眼眸,认真问道:“所以你,可以知道我内心的想法,对吗?”
赫尔修斯微微低头,倏然感知到西休米心底深处的一泓涟漪,那波动虽然很微弱,但对赫尔修斯来说却犹如惊涛骇浪,用力拍打他抑制了万年的欲望。
“是的,西休米。”赫尔修斯温柔答道。
西休米与他对视,闻言轻轻点头,又道:“那为何你在想什么、渴望什么,我却不知道呢?”
刹那间,理智的大堤崩塌,赫尔修斯完美伪装的黑瞳,迅速被鲜红的血色晕染,他着迷地看着西休米,沉声道:“那是因为,我爱……”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西休米:“??”
赫尔修斯:“…………”
“稍等,赫尔修斯。”西休米做出个停止手势,喊道:“进来。”
赫尔修斯:“……………………”
那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才知道,然而你现在并不爱我,你自然不知道……
最后,赫尔修斯耷拉着翅膀,在心里黯然道。
第18章
门被推开,老管家走进来,身后跟着那对母子。
“伯爵大人。”老管家微微鞠躬,“人给您带过来了。”
西休米颔首,温言道:“下午好,洛曼女士。”
显然,这位叫洛曼的女人十分紧张,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双手紧握,一脸不安地看着西休米。
小男孩则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小手拽住母亲的裙角,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好奇地打量眼前豪华宽大的书房,末了,把目光停留在少年伯爵身上。
“很抱歉,伯爵大人。”女人小声说,“打扰到您看书了,不知您叫我们来有何事?”
“不必紧张,洛曼女士。”西休米安抚道,“我找你来,只想问问关于你丈夫赌博的详情。”
洛曼:“!!”
“他、我丈夫……其实是个很顾家的人。”女人不住摆弄手指,局促不安地说:“他只是想通过赌博,赚些外快,补贴家里。”
听到这话,西休米眉头微微一皱,注视面前的女人,沉默不语。
赌博补贴家用?西休米心想,这真是个可笑而荒唐的借口。
根据他的了解,这位洛曼女士在庄园的口碑还不错,人老实本分,勤劳能干,是什么原因令她撒谎、为自己丈夫遮掩呢?
“她没说实话。”赫尔修斯躬身,在西休米耳畔低语:“她的情绪颜色粉红中遍布黑色斑驳,这代表她尚有配偶,但对配偶充满了厌恶与憎恨。”
西休米的耳朵又被这个家伙弄得痒痒的,于是揉了揉滚烫的耳廓,拿眼剜他:“这你都能看到?那我的情绪颜色是什么?”
赫尔修斯温柔地注视少年,看他那红得滴血的耳垂,心柔软成一片,刚才因为表白失败而带来的沮丧也被一扫而空。
“我不能,大人。”赫尔修斯低声道,“我只能感受到您的情绪,并不能看到它的颜色。”
西休米很想问一句:为什么?
不过,这家伙肯定会像刚才那样回答他:天使之力。
算了,反正这并不重要。
他们两人在那里嘀嘀咕咕,对面数人的表情却各不相同。
老管家眉头拧成个结,发愁的想:该如何让小白脸离伯爵大人远一点,小男孩则懵懂地看着西休米和赫尔修斯,心想伯爵大人和他的侍从都长得好漂亮呀,而处于事件旋涡的洛曼女士则是脸色大变。
伯爵大人一定是发现我撒谎了,她惊恐地想,他们是不是正在商讨如何把我赶出庄园?
想到这里,女人的眼泪忽如开闸的洪水,哗啦啦掉下来,不住搓着双手,哭着哀求道:“伯爵大人,我错了,我不该撒谎,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丢掉这份工作,不想被赶出去。”
她哭得伤心欲绝,仿佛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西休米一头雾水,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如此难过,他也没说啥啊?
“哭什么!”赫尔修斯突然冷冷道,“请把你的眼泪收回去,不要惊到伯爵大人,有事说事。”
女人被吓得一哆嗦,哭声戛然而止,偷偷瞄了眼赫尔修斯,见对方正漠然地看她,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打个突,只觉全身发凉。
西休米见她似乎镇定下来,无奈道:“洛曼女士,你现在总可以说出真相了吧?”
女人嗯嗯点头,抽抽涕涕道出了事实,无外乎就是嗜赌成性的丈夫,无时无刻不在幻想靠赌博发家致富,最后却将家底全部败光的老套故事。
“那你一开始为何要遮遮掩掩?”西休米不解道。
“那是因为、因为他们告诉我,贵族们都很在意名声。”女人哽咽着说,“哪怕家中的仆人也得干干净净,而像我这种家庭,若是被雇主知道的话,就会被解聘,赶出庄园。”
“我现在是家中唯一的经济支柱,若是失去工作,家里就再也没有一分钱收入,我的孩子将连饭都吃不上,我的丈夫甚至还可能会打我们。”
真是个渣男啊!西休米在心里想,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那你现在有何打算?”西休米问。
“我、我不知道。”女人迷茫地说,“我不认识教会的人,也没有钱,很难解除这段婚姻关系,我现在最担心我的孩子。”
“那就把孩子带在身边吧。”西休米说,“我准许你以后把这个孩子带进庄园,就让他跟你一起住在后花园好了。”
“谢谢!谢谢您,伯爵大人。”女人感激涕零地说。
西休米嗯了声,打算让老管家带母子二人离开,却发现女人低着头,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似乎还有话想说。
“洛曼女士,”西休米道,“你还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女人嘴张了张,踟躇片刻,含泪道:“伯爵大人,若是教会的人来庄园里抓我的孩子,那该如何是好?”
“他们为何要这么做?”西休米疑惑道,“这是我的庄园,任何人都不能随便进来抓人。”
女人抬头,惊诧地看着年轻的少年伯爵,似乎无法想像,对方竟然不知道意特尼缇的法规?!
根据意特尼缇法律,长时间欠债不还者,一旦罪名成立,便会被贬为奴隶作为债务偿还,虽然从人道角度出发,配偶可以不必连坐,但父债子偿确是板上钉钉。
所以,她的渣丈夫若是一直赌下去,定然会债台高筑,最后被债主告到教会,打成奴隶,到那时他们的儿子也会被抓走,成为奴隶,替父偿债。
听完女人的哭诉,西休米怔楞片刻,他怎么不记得意特尼缇还有这条恶心的法规?
父债子偿又是什么鬼?这根本就不公平!
西休米闭上眼,认真在记忆中搜索,终于勉强想起来,似乎确实有这条法律,都怪自己才穿越来没多久,原身那么多记忆,哪有精力全部翻查完毕啊!
真是麻烦!
西休米陷入沉思。
在意特尼缇,离婚须得经由光明教会同意,是一件相当繁琐的事。
依据教会旨意,婚姻是由神灵设立的,是神圣而庄严的,所以一般情况下,教会不允许离婚这种事出现,故而即便是贵族们,若想离婚也要大费周章,更何论像洛曼这样的平民,那就更是想都别想。
不能离婚就无法解除父子关系,父子关系存续便意味着随时可能替父偿债,确实很棘手。
然而身为伯爵,他总不能亲自出面,为了一个仆人去找教会谈离婚的事。
贵族圈内看似一派和谐,其实各个都八卦无比,若是他这么做了,说不得只需一天,荒诞的谣言就会传遍整个意特尼缇。
“哎!你知道吗?那个叫西休米的年轻伯爵,竟然为了一个老女人,去恳请教会解除她跟她丈夫的婚姻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