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大臣先被傅喆这一掌震慑得晃了神,心惊肉跳,再被她这番结语,吓破了胆。
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哪里能包得住火,何况现在都风头火势,还想着侥幸脱逃?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他们中的一些人,脸色已经变得煞白,浑身不住地打起颤来,冷汗津津。
傅喆早就料到这结果,她抿唇一笑活像从地府上来的勾魂使者:“忠贤良臣莫怕,傅喆从不伤无辜!阗晟还需要倚仗你们!”
语毕,傅喆话锋一转,她邪性地笑了起来:“但!叛徒,你们就逃不掉!”
听着傅喆这阴阳怪气诡异非常的话,教人脚底生寒,刑部尚书何柳实在是受不住这磨人的哑谜,他卯足劲头喝了一声:“傅喆,你到底要作甚?!即便你眼下位高权重,也不能净在那恐吓他人!一口一个叛徒一个一个通敌!你又是为何目的?!”
不知谁人忽地也插了一嘴,“就是!大家一场同僚!你莫要故弄玄虚,明人不说暗话!”
“傅将军,凡事留三分,有风使尽,难道你就不怕反噬?!”一时间,厅中这声讨傅喆的声音越来越盛,一浪高过一浪。
心虚了?呵……傅喆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
这些叫嚣的三三两两大臣都是私下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之徒。
他们对傅喆今天的行径都非常不满。反观与之对比就是一直沉默寡言的大臣像左相、吏部尚书等都是独自站到一边,不与他们为伍。
傅喆仿若未闻,对他们的厉声责问更是嗤之以鼻。她自顾自地扬起双手大力一拍掌,议政厅的大门瞬间就被“哐”的一声关上了!瞬即二十个暗卫从天而降,团团围住了一班臣子。
顷刻,议政厅泾渭分明的分成两处境地,一面是冷静沉着静观事态的大臣,一面是再度陷入恐慌与死寂的大臣……
果然身正不怕影子歪,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
傅喆站了起身,“各位同僚们,抱歉,傅喆在办正事前,得先清理门户!你们饱读圣贤书,都知道什么叫‘瓮中捉鳖’,那本将军还有更生动的一词来形容当下叛国贼的心态,那就是‘狗急跳墙’!”
一直站在靠门柱角落处的大学士江治云与兵部尚书凌平看这些大臣怕是要被傅喆这一连串的动静闹得灵魂出窍,江治云怕又生出什么事端来,正快步走上前,傅喆眼尾余光捎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示意他莫要插手,她心中有数。
“傅喆,非是要称王掌权,本将军对江山社稷没兴趣!但既然本将军答应了皇上,替他诛佞臣!守江山!我便得拿得出‘诚意’来——”这话听起来顺耳,品起来那是相当逆耳。
刑部尚书何柳面色铁青,他冲上前指着傅喆就骂:“傅喆,你是想要造反?朝廷重臣岂是你想诛就能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有何证据?!”
傅喆皮笑肉不笑道:“呵,本将军刚不还说了‘狗急跳墙’,何大人,你这就忍不住要跳了?!怎么,收了牧屿亲王十箱黄金就忘了自己祖宗是谁了?!我这‘坑’才挖了一半,您何大人就迫不及待往里跳,是嫌我送您上路慢了是吗?”
听着傅喆那冷嘲热讽的话,何柳更是觉得备受折辱,他大声吼道:“傅喆,你休要含血喷人!”他越是吼得凶狠,只让人觉得他越是做贼心虚。
沈六这时已经横跨了一步,亮出数寸银刃挡在傅喆身前。
傅喆轻轻地拍了拍沈六的肩头,示意他退下,傅喆寸步不让地逼视何柳,她笑着说:“我傅喆何德何能非要逮着你来喷?证据!你也配?!何柳你德不配位!皇上待你不薄!各位同僚,现在圣旨在我手,是皇上要诛杀佞臣!不是我傅喆!我只是奉命行事!”
傅喆说着便从一旁暗格里抽出明黄的圣旨,“以下人员皆犯叛国罪!听好了!沈六!宣罪状!”
沈六严阵以待利落应声道:“是!将军!”
沈六浑厚有力的嗓音将一个个叛国佞臣的名字与罪状逐条诉诸于众,每念一人名,暗卫随即上前押走该官员臣子。
原本议政厅站了将近五十名臣子,随着沈六宣读罪状,被押走了将近一半,想不到牧屿人的策反手段如此了得,让这么多人走上卖国求荣这条不归路!
看着越来越空扩的议政厅,傅喆心堵得难受,皇上,您是失望至极了罢,这些通敌叛国之徒无一不是您亲手提拔上来,还每日早朝时对您高喊:“吾皇万岁”,背地里却一把刀一把刀得插在您的心上。
沈六宣读完罪状后,傅喆就将玟政皇帝最后一个“诛佞臣、守江山、护百姓”圣旨下达在余下的大臣前,圣旨合上那刻,傅喆眼圈再次红了。
“各位,皇上将阗晟托付于我们手上,我们为人臣子,不能让我们这朝天子沦为阗晟历史的耻辱!傅喆恳请大家同心协力抗击牧屿,振兴阗晟!傅喆抑外,你们安内!”语毕,傅喆对在场的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第96章 一国军政尽在我手……
傅喆是替阗晟替百姓鞠的这个躬, 原本一直坐在议政厅最角落的左相终于在侍从的搀扶下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一个白发白须的耄耋老臣看透了政治斗争局中局尔虞我诈,早就不愿过问朝中政事,若不是玟政皇帝突然离世, 恐怕也是难觅他的身影。
刚才傅喆“大刀阔斧”的替朝廷“清理门户”,这场快刀斩乱麻的肃清运动风头刮得比昨夜那场邪乎的劲风更猛烈。
尽然这一切就在左相眼皮底下进行, 但似乎没有溅起一星半点水花,大抵人活到这个年岁, 见过大风大浪也就看淡生死因果。
左相作为三朝元老, 送走了三个天子……玟政皇帝当年体恤他年事已高, 可以不用上朝,如今玟政皇帝驾崩了, 他拖着这老骨头怎么也得来送皇上最后这一程。
眼看左相蹒跚而至, 臣子们都自觉得让开一条道,傅喆连忙上前搀扶,左相垂眉沉厚的唤了一声:“将军……”。
傅喆迎着左相明亮有神的目光,作为晚辈,丝毫不敢轻怠, 她颔首应声道:“左相,您这边请……”
只见左相轻轻的摆了摆手便拄着拐杖,转过身来面向众臣,眼前这个看着最是稀疏平常的老者满脸横纵交错的皱纹,只那双眼是特别有神,仿佛一眼就能洞悉人心。
左相看着这数十个被留下的阗晟朝廷忠贤良臣,一时间感慨万千, 他不禁回想起玟政皇帝四岁登基时得童稚模样,眨眼间,原来匆匆忙忙已过二十多年, 如今,这当中的大多数臣子,左相是不认识的。
左相清了清沙哑的烟嗓,苍老的声音带有种坚定的力量缓缓漾开:“各位……老臣年事已高一直不敢妄言,所思所虑并无二心。放眼现今朝廷,玉衡将军现在手握重兵,大权在握,你们若是要组新内阁执政朝纲,老臣认为这是天道所指,民心所望之举。”
听着左相说的这番话,他是赞成傅喆建议,但似乎话中有话,像在抛砖引玉,看来是要为后面的说辞作铺垫。
“老臣活到这把岁数,早将生死看淡,我亦看不到太远的将来,但我们为人臣,要讲个‘厚德’二字。阗晟大难当前,万民没有依靠,他们除了指望朝廷,还能指望什么?眼下当重的应是朝廷团结一致,抗击牧屿,然而,天子继位之事,皇上的遗诏……也得提上议程。”
好一套“四两拨千斤,千斤力在后”的政治手腕,左相虽年事已高,但是头脑清醒心思缜密,这话说得锦绣漂亮且句斟字酌全然分寸把握在心间。
傅喆像是早就预料到有此一着,她不慌不忙的抬头看着左相,神色镇定,吐字清晰——
“左相,您所言极是。先定内阁,再定议程。傅喆断不敢随意定夺大统继位事宜。按阗晟律例皇上的遗诏本该是今日早朝宣告于天下,但傅喆思虑再三,眼下尚不是一个适当的时机。”
左相闻言,垂下眼帘,傅喆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他手捋了一把白须,沉吟道:“将军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话落间,众大臣将目光落在傅喆一人身上,全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傅喆心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步行步!
傅喆对左相拱了拱手,而后环视了众人一周,郑重其事道:“遗诏之事,傅喆是这么看的,一来,皇上并无留下子嗣;二来,皇室直系里,如今,尚在世的是正仁德太祖与明宪皇太后所出的孝贤王爷,但他已出庙堂,除了俗名入了清观修行。除此之外,还有一人能继承大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