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太皱了皱眉,似乎不太高兴,也就没搭腔。苏妙露继续问道:“你想我帮忙做什么?”
“也不用特别做什么。就是替我看着点他,他哥哥太实诚了,许多事情都不当心。你们既然在谈恋爱,这本来就是你该做的。一味地纵容他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嗯。”苏妙露佯装听不懂画外音,蟹羹冷了些,微微带点腥味。
柳太太斜她一眼,道:“你总是嗯啊嗯的,怎么在我面前一句话都不说,最开始见你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你到底怎么想的?”
苏妙露坦白道:“实话说,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柳兰京说的也挺有道理的,结果好像我最没有道理了。所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太太又气又笑,终究是无可奈何,长叹一口气道:“算了,算了,随便你吧。”
“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柳兰京说以前你生他的时候难产了,是不是真的?”
“他怎么这种事情也到处说的啊,又不是什么好事。”
“可能他觉得不好意思吧,他想要让你多哄哄他啊,想要更多的一些你的爱。”
柳太太摇摇头,苦笑道:“多大了的人,又不是十四岁,成熟点吧。”
回去的路上,苏妙露忽然想到一个鬼故事,说的是一群人去登雪山。一个女人生病,就在山脚下休息,第二天她的队友们回来了,说她的男友不幸遇难了,如果回来找她,那就是鬼。到了晚上,她男友来敲门,说其实遇难的是其他队友,让她快点跟着自己逃。
她现在似乎就处在这境地,只是站在男友对面的不是队友而是婆婆。婆媳关系,不过是母子关系的衍生。婆婆和儿子亲近,媳妇就要争夺自己的丈夫。婆婆和儿子生份,媳妇就要被两头拉扯,好似跷跷板的两端,终究是理不平。清官难断家务事,苏妙露担不起一个公正不阿,她还是下意识相信着柳兰京。
苏妙露没带钥匙,到楼下时原本想要柳兰京开门,不料他竟亲自下楼来接。柳太太也在车上,隔着车窗与儿子对视一眼,笑了一下,彼此都没说话。
一上楼,柳兰京就抢先问道:“你看起来不太高兴,我妈是不是说了些什么?”
苏妙露道:“她说你不是个好人。反正你们一家也热闹,你算计你哥,你妈就算计你。”
“我确实不是个好人,但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关键是我对你怎么样。假设我是个举世无双的圣人,对你不好,又有什么用?”
“别说好听话,我不吃这一套的。先坦白一下,你是不是真的对你哥又做了什么坏事?”
“我让我哥哥把他儿子过继给我了。”
“什么?”
“我哥投资失败了,弄了个大窟窿,我填了一大笔钱给他补过去了,这事我爸应该还不知道。我哥领我的情,问想要什么回报。那我才不会和他客气,我让他儿子过继给我。”柳兰京说得坦荡,自觉不算是谎话,不过是省去了前因后果,有选择的真相罢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还没看出来吧, 我哥肯定会再婚的,就算不是王雅梦也是别人,这个儿子他已经顾及不到了。一旦他再生一个孩子,他的地位会更低,那还不如交给我,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你就没有想过,小孩子能不能接受吗?你难道要让他管亲生父亲叫伯伯吗?”
“他会接受的,我要带他走,出国去,过上一年两年的,他就会忘记这些事。实在不行我只是当他的监护人,他可以继续叫我叔叔,我也不需要他养老。我只是想照顾他。”
“那你的父母呢?他们不会同意的,这是他们第一个孙辈,要是他们不允许你们走呢?”
“这事由不得他们,这是他们欠我的,当年送我出国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舍不得,现在说不愿意也太晚了。”
苏妙露咬着嘴唇不应声,倒不是不信柳兰京对侄子的真心,但听他说话的口气,终究少不了许多赌气的因素。她不由得心烦意乱起来,连带着怀疑起他对自己的真心。
柳兰京道:“你要不要现在就和我结婚?先不办婚礼,就是单纯领个证。我有新加坡的绿卡,你就能以伴侣身份办签证,和我一起过去,带着我侄子,我们先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苏妙露推开他,语无伦次道:“不行,我很乱,你让我考虑一下。我觉得你就是想报复你的父母,你就是觉得他们不重视你,所以要带走这个孩子。你这样子和睡美人里的女巫有什么差别啊?”
柳兰京笑出了声,摸着下巴一本正经道:“差别可能是,我不会魔法吧。”
苏妙露没有笑,皱眉道:“那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我要是和你走了。我爸妈怎么办?”
“你可以定期回来啊,反正坐飞机很方便,你一周回来一次也可以。”
“那我的工作怎么办?”
“反正你现在没工作,你可以去新加坡再找啊,薪酬方面也会比在这里好。或者你想深造,也可以继续读书。如果你实在过不惯,住上几个月,再回国也可以,除了手续比较麻烦,也没有别的问题。”
“为什么你能把这么重大的一件事说得这么随随便便?我们认识不到一百天,你就要和我结婚。”
“因为你很好啊。”柳兰京拉住她的手,塞了张信用卡给她,道:“我不给你压力,你慢慢想,这是我的副卡,你拿着,去花掉点钱,把谢秋叫出来玩一玩,出去旅游一下都可以。这是重要的人生抉择,你不用立刻给我答复。你只要知道我是认真的就行。”
苏妙露没有收, 单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正巧她的手机响了,便急忙推开柳兰京去接电话。是个陌生的号码,本以为是推销或是广告,接通后她却愣住了。
挂断电话,苏妙露脸色惨白,望着柳兰京,茫然道:“我爸爸在派出所里。”
第80章 我是个百依百顺的孩子,但我只顺从我自己
电话那头说苏妙露的父亲打架闹事,给派出所拘留了,让她来领人。苏妙露慌得六神无主,也不敢通知母亲。柳兰京怕她一个人开车要出事,便陪着她去。下车后,他把她冰冷的手揣进衣兜里,紧紧握住,宽慰道:“没事的,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没进派出所的门,在外面就听到了吵架声,闹哄哄的,像是一篮子的蛋全孵出鸭子来了。进去一看,是夕阳红团建会,六七个老人围着一个小警察,苏妙露的父亲也是其中一个。
七嘴八舌的,好不容易问清事情的原委,其实也就是常见投资诈骗套路,只不过这次涉案人数较多,金额较大,连同苏父在内,基本每人被骗去二十来万。这自然是刑事案件,警方已经开始调查。苏父倒不是为了这个进局子,主要投资的事是余老太拉他的,她虽然也是受害者,但当初信心满满打了包票,才让一群老头跟着掏出私房钱。
等骗子卷铺盖走人,余老太自然是成了众矢之的,一群老头子雄赳赳气昂昂上门讨说法。余老太两手一摊没办法,她自己也投进去七万块钱。越说越气,最后自然吵了起来,苏父老当益壮,一气之下把余老太的儿子给打了。场面顿时乱作一团,这些老头也就全部扭送派出所。
余老太的儿子也没大碍,就是打破了鼻子,流了点血。派出所的意思是小事化了,赔一些钱,和解了事就好。但苏父自认是受害者,梗着脖子不掏钱,就只能把苏妙露叫来了。
苏妙露一贯觉得父亲是个窝囊的人,可这段时间忽然硬气起来,反倒又像是发了失心疯。她可不长着脾气,就冷着脸道:“你没几年就退休了,要是真给拘留了,退休金肯定打折扣,你最好想清楚。”
最后苏父还是低了头,拿出来五千块,签字同意和解,恹恹地与小余握手言和,让苏妙露领了出去。
让这事一闹,柳兰京先前结婚的提议倒搁置了,两人都没有主动提,便无声无息地让这话题缓了过去。柳兰京只是劝道:“你爸这钱很难再要回来,年纪大的人被骗了钱很容易一时间想不开。我先把钱垫上,你就和你爸是找回来的赔款,哄他高兴再说。”
苏妙露推辞道:“还是不了,我也不能总拿你的钱,让他长个教训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