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蔷虽眼红杜若的造化,但有个做良媛的堂妹,对她结亲还是相当有助益的。于是她顺从回道:“是的,我堂妹杜若现在是东宫良媛。她父母都没了,进宫前在我家住了五年呢!”
萧长歌好奇道:“竟是在你家住了五年?那她以前在你家如何?待你可还恭敬?”
情郎这般关心自己,杜蔷很是高兴,但她是绝对不会说杜若好话的:“就那样吧,一天到晚在自己屋里不出来,也不爱与我们出门玩,一个朋友都没有。”
她如此说着,却丝毫不提杜若为何不愿意出门。刻意引导萧长歌对杜若生出孤僻冷漠的印象。
见萧长歌没甚表情的点着头,杜蔷凑近他小声问道:“长歌,我们都不小了,你看你何时让你娘亲请媒婆去我家纳采?”
“不急吧。”萧长歌笑着看她,“男儿志在四方,我想先立业,后再成家。不亲手挣出一番名堂,怎好意思娶妻?”
杜蔷被他一笑,晃得整个人都恍惚,再有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原想等萧长歌功成名就再来娶她,却不知等了一阵子后,连他人都见不着了。于是又成了一个笑话,让杜莲好一阵子冷嘲热讽。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收到探子的呈报信件时,已然是九月了。
当初被派了任务的侍卫收到信件后,一刻不敢耽搁,直接送到了太子手中。
赵谨良撕开封口,取出折好的纸笺。动作利落,唯独指尖有些颤抖泄露了他的情绪。
一目十行看完探子写的内容,其中记录了如何接近的杜若堂姐杜蔷,与她的谈话等。信中记载据杜蔷所言,杜若进宫前在杜伯父家安分守己,甚少出门,甚至没有结交的朋友。
将那一段话反复看了三遍,赵谨良才将信件递给林正堂烧了。
既然杜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么自然无从结识外姓男子。
她所祈愿的“只与一人到白头”,便只是女儿家对于真挚感情的向往。
赵谨良想着想着,多日以来纠缠不清的心绪终于尽数梳解顺了。这下可谓双喜临门,实在令他心头畅快。
一喜自然是得知杜若没有心仪男儿,另一喜,便是他谋划了多个月的计策,成功折损了赵谨穹诸多党羽。
八月底,一桩秋闱卖题舞弊案轰动朝野。因只是乡试,以吏部左侍郎李朝晔为首的五名涉案官员均被贬谪,涉嫌的考生全部除名,永久销除科举资格。
起因为贡院判卷时,发现两名考生所作时务策极为雷同,召集阅卷官商议后,以舞弊为定论,上书奏折。而后永光帝大怒,下令彻查。
有吏部左侍郎犯事在前,太子党派官员推波助澜在后,很快便顺藤摸瓜查出李朝晔不仅天价卖题,且诗赋时就有受贿改糊名之作为。
舞弊一案查清后,天子震怒,将吏部彻底清查一番。吏部尚书魏广孝痛失左膀右臂,这对恭亲王一派可谓是一场重创。
是夜,上京城一处私宅中。
赵谨穹扶额仰躺在屋内正中交椅上。除了他的外祖父吏部尚书魏广孝与他一同坐着,其余官员皆缩头缩尾站在两边,唯恐赵谨穹发怒牵连到他们。
“说说。”赵谨穹极力压着怒火,“为什么李朝晔要偷偷卖题,本王给你们的好处还不够吗!”因气极,最后一句话他都是吼出来的。
要答他话的官员瑟缩了一下,极力冷静下来答他:“李朝晔上路前,臣曾去大狱查问过他。两个月前,李朝晔表弟带他出入金尘赌场。最初常赢不输,日进斗金。后来渐渐手气败落,赔了许多钱。为了东山再起,他借了十万两银贷,然而还是尽数都输了去。为了还债,他才同意了岽阳书院买题的请求。”
整个事件中疑点重重,赵谨穹按下这桩不提,又吼问:“那两份雷同的试卷怎么回事?贡院判卷怎么回事?发现试卷雷同后为什么没有压下来!”
一连三问问的在场官员又是抖如筛糠。
魏广孝眉眼疲惫,整个人的威严气度散了一大半,显得仿佛老了十岁。
“行了,问了又如何。整场闹剧都是太子的手笔。”魏广孝语速极慢,折损羽翼最伤的还是他,他这个外孙关心的只有自己的脸面,“从李朝晔的表弟,金尘赌场,到买题书院,代笔人,甚至判院。都是太子设下的圈套。竟从两个月前就开始埋线,还真是好一场谋划。”
是赵谨良搞的鬼,就更令赵谨穹生气了。他眉拧如川,呼吸间胸膛起伏极大,恨恨地说:“本王早就说了李朝晔鼠目寸光,不堪重用,要外祖你换个老实点的,这下好了,直接没了五个人,恐怕又会被赵谨良的人挤进来。”
魏广孝也喘着粗气:“这与是谁有何关系?没有李朝晔,就有另一个人会被带去金尘赌场。再说恭亲王殿下给老夫找个比李朝晔更机灵的人,再来说让老夫换人的话吧!”
恭亲王和吏部尚书你来我往,下面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这两个上位者再吵起来,就会让太子党派趁虚而入。到时候造成多严重的后果都不足为奇。他们这群恭亲王党也别想好了。
最终还是老谋深算、头脑清醒的魏广孝退了步,逼着自己温声又郑重地安慰赵谨穹:“殿下还请放心,老夫绝不会让太子在吏部插进一个人。”
事已至此,再如何怪罪也确实没用了,听了外祖的保证,赵谨穹才渐渐平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整文大篇幅是男女主谈恋爱哈,权谋篇幅不多的。这一章的权谋很重要,才写的比较详细。小可爱们不用担心~
☆、骑装
自太子一行从避暑山庄回宫后,东宫后宫不同于以往的局势悄然传递开来。一众留守东宫的妃嫔,或多或少都从太子召见的情况中察觉出了不对。
回宫都半个多月了,太子妃和李良娣都去了前头两三回,也不见太子传唤杜良媛。
大家都在猜,杜良媛或许是失宠了。
一时之间除了徐书兰和董春春,众人都可谓是喜不自胜。
宜春宫晴光殿。
此时“失宠”的杜若,正与徐书兰在殿内偏室的榻上促膝而坐,一同做着女红。
回宫后,杜若同徐书兰坦白香囊在避暑山庄丢了,徐书兰又要再做一个给她。因猜想香囊可能被赵谨穹捡了去,杜若特意嘱咐徐书兰若再做,就做一个与先前一模一样的。
眼下徐书兰一边按原来的花样给杜若绣着喜鹊登枝,一边给她讲针法。一直持续绣了两个时辰,二人才停下来喝口水歇一歇。
外面传来孟芸与宫女进门后说笑的声音,听一耳朵仿佛是在夸李良娣如今风头正盛,间或说一些“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之类的话,意有所指地笑话杜若。
“隔三差五往外跑,晴光殿是关不住她了。”徐书兰为人这样和气,却也在背后如此唾弃孟芸,不得不说是因为孟芸此人言行分外的恶心。
之前杜若得宠时,孟芸还虚伪地凑上来妄想分一杯羹。现在风向一变,立刻墙头草一般又贴到李宁跟前。
虽然徐书兰附庸杜若也是为了以后日子好过,但她既忠心又稳固,不是孟芸此类人可比,
若孟芸还像以前那般清高,徐书兰倒也能高看她一两分。最可恨的就是既势力又善变,让人鄙夷。
“这样也好。”杜若并不将这些放在心里,“她本来就不服我,我看她勉为其难奉承我的模样也挺难受的,且随她去吧。”
徐书兰瞧着杜若这段时间同以前得宠时也没什么两样,心里暗叹她如此宠辱不惊,是个适合在宫中生存的性子。
可只有杜若自己才知道,她心里其实还是有点难过的。方才练着绣花,心里想的都是给太子做的那套里衣他可穿过不曾。
现在想来,太子突然的冷落都是因为那天送雕像时的谈话。可若是再来一次,杜若觉得她还是会那么答他。
皇宫里有那么多的不容人,趁还没深陷时就与太子一别两宽,也许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杜若如此默默安慰自己。
“杜良媛可在?”
正当杜若越想越难过时,殿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宜春宫宫门处的小太监。
这小太监常与程珉一块儿到各宫传话,而但凡程珉来后宫,又多是好事。
听到他的声音后,活泼的珍珠和珊瑚顿时喜上眉梢,忙不迭去门外迎了。徐书兰噙着笑看杜若,站起来将有些呆的她搀起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