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生存纪事(75)

楼观雪稍愣,他极其厌恶他人的触碰,皱了下眉可也没挣开。

夏青低下头,果不其然看到楼观雪手腕上有一条疤痕。

很随意的一划,却深得触目惊心。楼观雪对谁都狠,对自己也不例外。

所以那一碗都是他的血?

夏青心神俱颤,手指轻轻摸过那条疤,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他从未体验过这样茫然奇怪的心情,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夏青慌手慌脚,低声说:“我去给你清理下伤口。”

楼观雪抽回手:“不用,它自己会好。”

夏青紧抿着唇,沉默了半天,才讷讷道:“谢谢。但我其实也没伤的多严重,呆上两天应该自己就会好,你没必要这样。”

楼观雪微笑:“你真的觉得呆两天就会好?”

夏青泄气不说话了。

呆两天肯定好不了,毕竟现在他身体都还在隐隐作痛,细细密密跟针扎一样。

夏青有气无力:“那我明天去看看大夫。”

楼观雪似笑非笑,评价说:“你是真的不了解阿难剑。”

夏青迷茫:“什么?”

楼观雪说:“阿难剑生于太初,你被它剑意反噬,能缓解痛苦的只有我的血。”

——只有我的血。

夏青愣住,手指剧烈地颤了一下。

……他已经不敢再去问楼观雪是谁了。

从障中出来他就问过无数次的,楼观雪也答过很多遍,可似真似假从来没确切答案。

血阵和神,几乎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避开的话题。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夏青郁闷,闷声道:“实在不行,你就让我自己扛吧。”

楼观雪支撑着下巴,懒散戏谑:“你连摘星楼那点痛都能疼哭,这个真的能扛过去?”

夏青这才想起他第一次附身时的糗事:“……难道我就一直喝你的血?”

楼观雪轻笑一声,声音凉如夜风:“怎么,不想喝?不想喝也得给我喝。”

夏青就无语:“你有没有搞清楚我的意思!我是不想你一天到晚放血!你不觉得痛吗?”一碗一碗的放血谁受得了啊?

楼观雪听完这话,像是想到什么,深深看他一眼,唇角一弯,缓缓说:“哦,其实也不是没有另外的办法。”

夏青暗舒口气。

他就说啊,哪有那么绝对的事。

夏青:“是什么?你早说不就完事了。”

楼观雪俯下身,手指勾起夏青的下巴,墨发带着潮湿冷意,眉眼被灯火渡上层靡艳之色,靠近他耳边哑声道:“和我上床。”

夏青:“……”

夏青:“…………”

楼观雪自然把他犹如天崩地裂的表情收入眼,掩去压抑在漆黑眸中的深意,笑了下,不留痕迹地收回手,“不过那样,你珍之若命的童子身就没了。”

夏青一下子坐好,离得他老远,呆毛炸起语无伦次:“对对对,呃也不对。那不叫珍之若命,我只是洁身自好,算了反正这办法不行,你还是让我一个人忍着吧,我就不信阿难剑还能让我痛死过去。”

他急得语速飞快,一脸崩溃。

楼观雪顿了顿,饶有兴趣看着他,慢悠悠道:“我记得宋归尘说过,你修的是太上忘情道。”

夏青惊讶:“这你都记得?!”

楼观雪说:“太上忘情需要你断情绝爱?”

夏青认真想了想:“……应该不需要吧。”

薛扶光说过,太上忘情不是无情道,而且就前两式而言,太上忘情跟断情绝爱也没什么关系。

无情有情这种东西其实很玄乎。

很多时候越是固执地追求无情,反而才越是为情所困,执念成障。

楼观雪:“那你在怕什么?”

夏青吞吞吐吐:“……我这不是怕。”

楼观雪淡淡应道:“嗯,你只是不想面对。就像你之前怎么都不愿承认自己和阿难剑的渊源,你最擅长的就是逃避与自己有关的事。”

靠!你能不能闭嘴!

夏青心乱如麻。

这种乱不是情绪上的纠结,而是真的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抗拒。

像顽石被强硬砸开,封闭的世界四分五裂,牵连五脏六腑。

他盯着楼观雪薄薄的唇,一急之下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说:“闭嘴,你别说话了。”

“……”楼观雪被气笑了,他修长的手指直接抓紧夏青的手腕,声音凉薄如雪:“夏青。”

夏青算是破罐子摔碎:“行了,我就是守身如玉我承认了。”

他想了想,又用探讨的语气说:“但我觉得可能问题出在蓬莱剑法上,说不定蓬莱剑法的第一页就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呢,有没有这个可能。”

楼观雪眼眸沉沉盯着他很久,唇角的笑意才一点一点扬了起来,轻轻说:“那你瞒了我好久啊。”

夏青:“嗯?”

楼观雪讥讽道:“我都不知你居然还是个天阉。”

夏青:“……”

他咽下无能狂怒,决定跟楼观雪聊天要先站到道德制高点。虽然楼观雪这人没什么道德,但这样不会让他显得尴尬。

夏青教育他:“先不说我不是天阉。就算我是,你也不能以别人的残缺嘲笑别人。”

楼观雪不为所动,神色淡淡:“嗯,继续。”

夏青教育不下去了,仿佛又回到田螺姑娘那一天,他的人间真善美宣传失败。

他木着脸重复那天一模一样的话,硬邦邦道:“你睡不睡?!”

楼观雪轻轻地笑了下:“睡。”

他抬手将缥碧色发带解开,才冷声道:“别人的残缺与我何干。”

夏青:“……”

的确。

楼观雪这极端傲慢的性格,某种意义上对众生都是一视同仁的……一视同仁的漠然。

“你要是想长个教训,那就随你吧。”

说完这句话,楼观雪往床边走去。

夏青给自己灌了好几杯凉茶才平息情绪。

什么叫长教训?!

搞得他有多娇气怕痛似的。

阿难剑能有多恐怖!

然后大半夜,夏青货真价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真正的烈火焚身痛不欲生。

“……”

行。

第50章 入夜(四)

上京城夜半雨下大了, 淅淅沥沥敲打在屋瓦窗沿上。

夏青实在是疼的厉害,捂着肚子蜷缩了好久,又手撑着床脸色苍白坐了起来。

为了不惊动楼观雪, 他轻手轻脚下了床。

四肢百骸如被烈火灼伤, 夏青已经痛得神智涣散了,他趴在桌子上伏着身体压抑着呼吸,黑发紧贴着苍白的脸,眼泪润湿睫毛,不过他也没心情去擦。

他想,他和阿难剑还真从小到大互相折磨。

阿难剑魂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痛苦,疑惑又迷茫地醒来, 发现主人不对劲后慌慌张张,汇成温暖的流光淌过掌心,亲昵又自责地贴他。

夏青一时间还有心情笑了下。

他真正痛的时候,是不喜欢嚷出来的。

实际上夏青也不怕痛, 尤其是这种痛还是阿难剑带给他的, 完全可以当做是修行的一部分。

他手指蜷缩发颤,大脑混混沌沌。

上京城的雨浥湿轻尘,眼前又浮现出光怪陆离的画面来。

以前的记忆, 好像永远离不开海。

礁石浪花,白雾青空。

夏青听到有人拖着一副吊儿郎当一听就很欠的语气说:“我最近每天晚上都听到海上有动静, 你说鲛族又在折腾些什么啊。”

他满不在乎咬着糖:“关我屁事, 关你屁事。”

另一人咋咋呼呼:“怎么就不管我们的事啦!这远亲不如近邻。鲛族可是我们的好邻居,你懂什么叫好邻居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好邻居之间没有秘密!”

夏青白眼翻到天上:“滚吧, 你的好邻居一口吞了你都不带吐骨头。”

“才不会呢。你说我们今晚偷偷去看一眼怎么样?说不定还能偷到点好东西。”

“好东西?”

“对啊, 鲛人落泪成珠, 神宫肯定遍地是宝贝。刚好师父他们最近不是闭关就是历练,我俩没人管,嘿嘿嘿嘿。”

“我看你就是想找死,又不甘心一个人上路,于是拉我陪葬。”

“哇你这人好恶毒的想法。快呸两声,别说那么晦气的话。你都是要征服天下的人,这能怂?你不答应我都瞧不起你。”

“有病,你觉得这种激将法我会上当?”天光云影,桃花错落,他和那人对视一眼,最后开口:“……我就是好奇友邻家里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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