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让外人来帮忙风险太大了……他们不了解米鲁菲奥雷,也不了解白兰’
‘太危险了,栖夜’
‘我已经计划了很多..你看,这个是十年火箭筒’
‘有了它,就能实现时间旅行了!’
他焦急的和她解释他的计策,断断续续,颠三倒四的说着他早前便安排的那些事,走廊上寂静无声,白兰给她安排的这间别院只住着她一个人,想然不过是一个分队长罢了,怎么能独自享受这样一幢奢华的院落呢
理由只有她知道
那个奇怪的,病态又疯狂的男人
把想杀他的人带在身边的
扭曲的黑手党首领
她当然知道不了解他的人,又怎么能轻松应对他
只是
‘他们不是外人’
复杂而周密的计划,她似乎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清脆的打断他,也只是执拗的揪着他开篇话里一个不经意的词组
少女的金眸熠熠
他又何曾看过她这幅神采初绽的样子,像鹿穿越花岗,风吹开一树扶桑,枝头的红山茶掉在地上,那是一颗正在放肆生长的心脏,在哪里都能发芽
‘栖夜,你听我说……’
‘不必说了’
不过是几个字眼间的争执,栖夜挥开少年手的动作大了一些,将那没什么体力也不会什么特殊技能的他推出去几步,错乱的动作里,那长而圆的火箭筒对准她,砸了下去
入江正一没能看见之后的景象
在他手忙脚乱的解释之前,已经被落在后颈的一记手刀,打的晕了过去
如果他还清醒着
大概会露出,和此刻那两位来自异世界的男人,同样的表情吧
雾气散去,云朵回归天堂
仍有细小的白烟附着在那里的少女身上,像散落苍穹的游鱼,掉落的鳞片
闪烁着从门缝里渗透出日光
她的样貌与他们的少女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那张脸上似乎少了些轻浮的假象,剪掉了尖锐的棱角,变成一本边缘磨损的书
长发变成了短发,那些被截断的头发,是为了祭奠什么呢——
他们不知道
迟疑的在呼唤她的时候,装点上了疑问的痕迹
“栖夜——?”
他们也有认不出她的时候
大概
是不敢确定
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是十年后,二十七岁的雾枝栖夜
没有见过,却一直期盼着的
希望能和他们一起长大的,那个年纪的少女
她转过头看向他们
反应比自己心底的波动,看起来要平静的太多
却也一时间语塞
像被鱼刺咔住了喉咙
呐,如果见到十年不曾再见的人,第一句话
你会说什么?
二十七岁的栖夜曾也想过,在她预演的场合里,在她的幻境里,在无数次的梦里
但当真正发生的时候,她又忘了
“悟,杰”
“好久不见”
于是寒暄像老套的电影,却在她开口的一瞬间,汹涌成经久不衰的酸涩
“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
没想到还能再见,但比起慌乱的被感情淹没,她冷静的更快些,堵住他们欲说却不知说什么的口,她平静的阐述现况,然后冰冷的将现实扔在地上
“不要帮我,那会改变这里的未来”
“放心,就算不是你们,之后也会有人替我解决麻烦”
她走上前去,握住他们的手,时间在分秒之间流逝,而此刻温热的皮肤相触,是她唯一真实的梦
“珍惜最后的时间”
好像有很多问题要问,好像也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需要她来解释
但所有哽住的语句都变成揉成一团的纸,塞满他们的舌根
那句话让彼此的心跳都停在这一秒钟
无望,而绵长
“最后能让我问一个问题吗?”
少女微笑着,点了点头
夏天的金盏花沿着台阶盛放着
天空在下沉
那又是一个他们讨厌的,炎热的天气
所以栖夜没能想到
当她从十年后的世界回来时,夏油杰开口的第一句话
是“我们去迪士尼吧——”
“现在?”
“嗯,现在”
应该说是立刻
乘着夏天的风,地中海的落日,极北之地的白霜,紫藤花的茎
一刻也不停的
去做那些遗憾过的事情
共同经历烈日下漫长的排队,整整两个小时,晒焉了讨厌夏天的他们
只为了坐一趟不足两分钟的水上过山车
他们浑身都湿透了
而五条悟根本不在意,一下来就钻进了卖冰淇淋的队伍里
沾水的白衬衫近乎透明的黏着在黑发男人的背上,将那里印出一个深色的图案,她还以为她看错了,但再仔细看一眼
贴着一层薄翼的布料下,确确实实的,是一朵漆黑的玫瑰
纹刻在他左肩之后的地方
曾经她说过的,让他写下属于她名字的地方
他都一一回应
像落日溺在云层里,银河融化进大海,月光拥抱森林,幻想该和他走在这浪漫里,斑斓明晃的气球飘过天空,周围是属于人世间最简单的快乐
她吻在那朵开在水中的玫瑰上
等夏油杰回身问她怎么了,才抬起头,笑着问他下一个项目要玩些什么
关于他们突然说要来迪士尼也好
那些没理由的急促,和不管不顾的态度也好
都不去关心
烟火会准时准点的升起
就像他们会相爱
三个人心照不宣的握紧彼此,舌尖还藏着薄荷的辛辣,和樱桃的甜涩
五条悟的双手从她的腋下穿过,轻声问她准备好了吗?
然后在少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间里,将她高高托起,远离乌压压的人群,周围全是此起彼此的惊讶声,充满羡慕的目睹一场他人的浪漫
缥缈的光落下来,掉进眼底,掉进心口
掉进那回忆里,夏日的海滩
想必冲绳的阳光一定能融化北海道的雪
如果有一个人某天不见了,至少,今天他们还在一起
天空无云,明月高悬
今夜它看起来那么真实,像未经打扰,也没有过躲藏和装饰
它永恒的运行
不会发光,永远都不会
却仍旧让人执著的想要追寻
「属于他们的月亮——」
回程的路上,光线的脚步是犹豫的,因为所有的树叶都在挽留,挽留一秒前的热闹和欢笑,挽留填满他们缺失的幸福
“明天我们做什么?”
是谁问出的那个问题似乎没人关心
他们只在乎明天做什么,明天的明天,还有那之后千千万万的明天
“唔——我想到一个超周密的计划!”
“什么?”
“私奔——”
五条悟又在说些让他们一头雾水的话了,他要他们一起奔跑,向着一个梦到另一个梦之间,在夏天的夜晚穿过幽暗的通道,还有吱吱作响的楼梯,穿过旷野,去积雪消融的春天
那一刻他真的考虑过
要放下自己的责任,要留下,不再回到那个不能没有他的世界,履行应有的宿命
想就这样和他们逃亡
履行曾经十六岁时许下的愿望,去与山风野花邂逅一场
“躲在哪里?”
“人流聚集的爱情酒店吧”
“还要变装才行”
“那不如栖夜,把你的头发剪了吧”
“必需品呢?”
“一路走一路买嘛”
逃去哪里?五条悟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细节往往是夏油杰在替他补充,而他和栖夜只需要享受和捣乱,把那个出逃的计划编造的像一个漫长的旅游,其中包含着太多不切实际,又令人心驰神往的事物
但他们觉得会实现
这份自信,不知从何而来
栖夜也在笑,附和他的那些莫名其妙
看他像从前那样狂妄张扬的露出无往不胜的表情,然后说他如何帮她报仇的那些宏景
好似听一个睡前故事般
紧紧拥抱着,还沉浸在白天游园时的欢愉之中,幻想明天要一起做什么事情
三个人又挤在一张床上睡了
无数次曾经习惯的,如今又拥有
入梦以后看不见的地方
为了明天让他们上路
有人在准备着星星,它们饱含水分,微弱的闪烁着,像是在放弃,在说再见
每一粒细小的光都掉在他们将要走的路上
夜晚,有风从房间里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