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大人说要带我们去迪士尼”
捧着咬了一半的可丽饼,女孩们的眼中充满希冀的期待,似乎能在其中看见那座城堡,也曾被她当做是愿望的地方
三句都离不开他的她们,想必一定非常喜欢他吧
“那一定会很开心的”
虽然她没有去过,但光是想象一下,就足以绘出那个画面
少女撑着脸,缓缓勾勒出一个浅笑
他会给她们买冰淇淋,或许是五颜六色的气球,一起看花车□□,一起看夜里的烟火,从前他们计划里的那些东西,都会一一实现吧
栖夜本可以在这里幼稚的和她们较劲,告诉她们去迪士尼本是她的愿望
却没有
只是平静的略过了那个话题,并未把她加入其中
没有胜利感的两个孩子垂下了头,似乎不用她说,她们也知道,这个故事里的意义
过了半响,挣扎过的女孩抬起脸
不约而同的握紧了彼此的手,将桌上的一份巧克力布丁,推到她的面前
“如果是栖夜大人的话”
“一起去,也不是不行”
红晕布满了孩子们稚嫩的脸,害羞的神色藏在她们躲闪的眼神里,令少女的心脏也久违的复苏,觉得她们可爱极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一直安然的笑着,笑意只浮在表面,不知道真正在想些什么
孩子们也总比大人敏感更多
细微的空落弥漫在空气里,让她们小心翼翼的察觉
心领神会一般的两个女孩,互相对望了一下
好像会错了意
但她们此刻无比自信,说出这句话
一定不会被拒绝
半响之后,望向店外,观察着人类的日行一日的少女
听见了她们又一次的主动
“你想见夏油大人吗——”
一起去见,想见的人吧
第二十六章
在每一个昼短夜长的冬日醒来,无边的黑暗啃食着地平线上的初日
用微弱的光,撕裂天际的一道白
他知道那不是太阳
而是月亮在燃烧
赋予滋生着负面阴郁的夜晚,一次又一次活着的权利
世界像一个接触不良的音响
泡在发霉的水箱里,咕噜咕噜的吐着白泡
发出杂乱无章的闹声,是一场剧的落幕
人间总在低啜哀嚎
埋怨一切,好像没有任何能令他们满意
活着就是无法治愈的耳鸣,永远听不清自己的心音
永远被污水灌溉着成长
这样的世界,究竟是谁使它变成了这个样子
又有谁,才能一把火,赋予它痊愈的药
上一次来这里的情景,仍记忆犹新
那时他痛恨这里
刺耳的笑声像一把利刃,将他的心脏戳成脆弱的蜂窝,原本滴落的蜜变成血
到如今,已然半点东西都流不出来
夏油杰整理好身上的袈裟,他不知此刻穿着这件衣服,是否会有些奇怪,若是被五条悟和栖夜看到的话,他们又会说些什么笑话他的话
舞台下面聚攒了满满的人,一帘红绸幕隔开空间
这不是他第一次站上这个位置,而上一次他已经让所有人宣布了对他的忠诚
从此迈上不归路,再也不能回头
夜深人静时他也会回想,然后一个人站在台灯下崩塌
那些失去了无数的自己正在重组,直到月亮升起,时间到了他需要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刻
于是便假装忘却
用鲜血填满空虚
“...他可真够狂的”
“不过是个叛逃的特级咒术师,一样是叛徒,到我们这里来就能发号施令了?”
“真可笑,也就是个毛头小子罢了”
“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拉下台来的”
小心翼翼的藏在吵杂的人群里,压低声音诉说掌控者的坏话,这或许是人的本性
是谁说人性本善?
明明是因为恶,才会将这个世界弄得乌烟瘴气
葡萄的硬糖在舌尖被嚼碎,很快裂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棱角分明的被舌苔一下下用柔软磨平,也像行走在人生的道路上,不断被世俗打磨成圆滑的样子
但总有一两颗,不甘如此
“好吵啊……”
议论纷纷的谩骂声里,忽然被一缕夜风,扫开沉闷
于人群之中站立的少女漫不经心的转过脸去,洋甘菊般灿烂的明黄在她的眼底闪烁摇曳,让人联想到一切和希望有关的词汇
如果,不是此刻,那里半点温度不在,反倒是沾血的刀刃,锋利的刺入望向她的人
寒冷也会将人冻死
保留着一种雕塑般的美,能冻住生前最后一瞬的容颜
“那是谁?”
“以前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吧……”
这里大多是些迂腐的中年人,他们以年龄自傲为阅历,觉得自己看遍大半人生,自然有资格评判他人,眼前的不过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能有多大的本事呢?没由来的自信充盈在他们的心底
男人们伸出手去,企图抓住那个狂妄的少女
「啊,要怎样折磨她才好——」
让她知道,这里不是一介女流,能说三道四的地方
前一秒还在幻想着龌蹉的男人,视野忽如其来的模糊起来,他低下头去,发现自己的手指正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折叠,而大脑还未接受到讯号,于是搅纠的疼痛在那之后才风暴般袭来
“啊——”
有一只蛇,咬住他的手臂
金灿的冰眸和那少女如出一辙,无情又残忍,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唏嘘,只是她玩乐的奏曲
少女微微抬起唇角,温和的笑
她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唇瓣中央的地方,做出禁声的动作
“嘘——”
那一刻,周围像被注了水,一切死寂一般的安静
“快要开始了”
“大家可要小点声哦”
那幕帘缓缓拉开,橙黄的光宛如一轮白日,神邸一般肆意降临温暖,黑发少年走上台来,单手插在一侧宽大的衣袖里,简短的开始阐述今天的开场白
他的头发又长了一些,如今像快要和她一样的长度
说话时眯起眼睛的样子,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如今他站在大红色的幕布之间,背后是聚光的彩灯,穿着与当初完全不同的衣服,一切的一切,半点从前的影子都找不到
但在栖夜眼中
却好似仍是那年夏天,在窗口不耐烦,却温柔等待着她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少年
穿着高专漆黑的校服,背后是绿荫树海,夏风浮躁
仿佛安静的矗立在时间的缝隙里,哪怕再过十年,二十年,也不会改变
舞台之上是形影单只的孤独,舞台之下是万人唏嘘的恐惧
今天的会堂似乎格外的安静
这是夏油杰没能想到的
他知道一定还有没有完全臣服于他的人,这需要时间,也需要教训
但此刻下面半点反驳议论的声音都没有
只是营造着一股压抑的紧张,似乎他们都在警惕着什么人一般
少年的眉间涌上一抹疑虑
他的视线一排一排的扫过去,然后,在那里,看到一抹璀璨的金,正带着笑意,望向自己
握着话筒的手忽然像是触电一般的麻
定睛看了足足三遍,好像才能确定,站在眼前的不是别人,而是只在梦里与他相见的少女
她的眼神好像已经飞走
盘旋在这硕大的礼堂上空,然后从头顶落下
于是万物充满他的灵魂
她于万物之中出现,成为他的灵魂本身
让他的心脏又死而复苏,难以抑制的想要上前拥紧她,狠狠吻她
于是夏油杰真的这样做了
议程结束之后的后台,少年把少女压在桌上亲吻,以唇封缄,滚烫的呼吸仿佛是蝴蝶在轻叹,远远的听他诉说想念,回忆在脑海里翻涌,恍然回到那个在病房里相拥的夜晚,无限慰藉,无限浪漫
“你怎么来了?”
他贴着她的嘴唇说话,后者揽着他的脖子,像在他的背上打了一个死结
就算是世界末日,也没人能将他们分开
“我不能来吗?”
但下一刻,少女主动放开了手,她顺着夏油杰的肩膀往下探去,摸过衣衫外层平整的大褂,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却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于是有些失落
不过,很快便转瞬即逝
“杰,你该在袈裟里面缝上一个口袋”
夏油杰看着栖夜扬起的脸,眼底满溢着真挚,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