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这是听说你病了,特地赶过来的吧。”李矜对曾经撞见两人亲热的事情有阴影,当即便要起身开溜,免得又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辣眼睛。
结果她才起身,就听见李余嗔了她一句:“胡说什么呢。”
李矜愣住,回头望向李余,见李余红着脸带着笑地看着自己,心里那点不适的感觉越发厚重起来。
但她也没多想,出门撞见闻鹫,心不在焉地打了声招呼,便急忙忙走了。
李余正要叫侍女扶自己起身换衣,就见闻鹫竟毫不避讳地进了屋,连忙拉起被子挡在胸前,急道:“你这人真是,好歹等我先换了衣服再进来,被人知道了像什么样。”
闻鹫着急迈向床榻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一脸意外地看着李余。
床上的女人被闻鹫这么看着,心里有些忐忑,但她回想来这之前记下的种种,镇定地朝闻鹫道:“这里不是北地也不是你闻府,你不讲究我还要名声呢,还不出去!”
闻鹫回过神,慢慢抬起手,向床上的女人道:“是下官孟浪了。”
声音如常,仿佛被这么对待是理所当然地一般。
随后他转身离去,关上了房门。
床上的女人见闻鹫没有太大反应,知道自己这么做没错,顿时长舒一口气。
她原是东平侯安排,等李余远嫁和亲之时,代替李余在宫里走流程,避免被皇帝发现李余已疯的替身。
东平侯特地找人,将她调.教得如曾经的安庆公主一般无二,后来出了岔子,她本以为自己再无用处,却不想又被带到了北境。
东平侯原先是想叫她用她那张与安庆公主一模一样的脸,勾引闻大元帅,不曾想计划还未实施,便得到消息,说安庆公主要来北境。
东平侯临时叫停计划,那段时间她慌极了,生怕自己于东平侯无用,会被东平侯摒弃,还曾壮着胆子向东平侯提议,说即便安庆公主来了,原计划也未必不能一试。
毕竟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她不信论起才情,自己会输给得了疯病后连字都忘了怎么写的安庆公主。
可她刚说完,东平侯便笑了,那张俊美的脸笑起来当真是惑人心神,若非东平侯随即捏住了她的下巴,捏得她生疼,她恐怕一时半会都回不过神来。
东平侯对她说:“才情?你的才情是能做出水泥,还是能做出火.药?”
她哑口无言。
最后东平侯对她说:“押送军饷来时必定戒备森严,待回去就不会了,你好好准备,等她回京,便在路上将她取而代之,倒是比从闻鹫身上下功夫要容易。”
知道自己还有用,她高兴极了,之后送来的有关安庆公主的消息她都仔细看过。
可惜北境这边能安插的眼线实在有限,青州闻府更是混都混不进去,所以很多情况她只能自己摸索。
安庆公主虽与衡阳郡主有过过节,但如今已重修姐妹情谊,她参照东平侯夫人曾经对衡阳郡主的态度,想来只要和善纵容些,将她当成亲近的妹妹来溺爱便可。
至于闻帅,她根本没想过闻帅会折返来见她,只能临时想对策。她猜想京城会有安庆公主与闻帅不合的传闻,定是安庆公主性格跋扈的缘故。
也是,一个人再怎么疯也不可能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所以她决定按照曾经学的模样,来面对闻鹫。
即便她猜错了也没办法,她曾经接受的调.教实在太过苛刻,使她早已被教定了型,只能依照安庆公主原本的性子,在心上人面前也端着自己公主的架子,动辄任性发脾气。
屋内的假李余在侍女的伺候下换衣漱洗,闻鹫在屋外等了会儿,没等到李余唤他,心里有了结论,便问侍卫:“衡阳郡主呢?”。
侍卫:“禀元帅,衡阳郡主应该在楼下院子里。”
闻鹫下楼去找李矜,李矜见到他很是惊讶:“你怎么不在楼上陪我六姐?”
闻鹫看着李矜,心情非常差。
楼上那个绝对不是李余,这种情况下,他唯一能拜托的居然只有一看就不怎么聪明的衡阳郡主,真的是……
太糟心了。
……
李余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蒙住了眼睛,捆住了手。
她根据听到的声音和感受到的颠簸推测自己此刻应该是在一架马车上。
回想失去意识之前,她见到的那个人应该是白秋笛没错,白秋笛将她从驿馆带了出来?
他也是林之宴在秋水营安插的眼线?
李余思绪繁杂,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等马车停下,她被人抬了出去。
李余尽量放松身体,假装自己还没醒来,好探听消息,可惜直到被人扔到稻草堆上,她始终没听到任何有用的内容。
怎么办呢?
李余正想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对话的声音——
“见过夫人。”
“安庆公主在里面?”
“是。”
“让我进去看看。”
李余一下子就听出,那被唤作夫人的,是萧若雪。
过了一会儿,李余听到开锁的声音,然后便是门板转动的声响。
萧若雪走进关押李余的柴房,一步一步走到李余面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摘下李余的眼睛上蒙着的布条。
她以为李余还没醒,谁知摘下布条后,会对上一双睁着的眼睛,吓得原本蹲在地上的她跌坐在地。
“好久不见。”李余看着她,说:“东平侯夫人。”
萧若雪定了定神,也没从地上起来,而是就着跌坐的姿势靠近她,在她耳边小声道:“我问你,你是不是也有上辈子的记忆?”
第七十一章 一~闪~一~闪~亮~晶~……
李余一时间竟有些无语。
她反问萧若雪:“上辈子?”
萧若雪以为她在装傻, 便说:“别想骗我,你一定是,不然不可能会让一切都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萧若雪一边觉得李余必定和自己一样, 是重生之人,一边又怕猜错, 白白暴露了自身的秘密,挣扎拉扯之下, 说出的话语支离破碎, 想要表达自己的质疑, 却又不敢明说,全无半点底气。
李余听得发笑:“一定是什么?又把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你倒是说详细些啊,遮遮掩掩的谁听得明白?”
萧若雪抿唇, 越发觉得自己猜的没错。
她转身看了眼柴房门口, 又转回头,伸出双手掐住李余的脖子。
她动作干脆, 像是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决定,确定李余的身份后便要把李余掐死, 下手极其果决。
李余被捆着手, 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眼看着就要被掐死,柴房门口传来了一道格外温润好听的声音:“若雪。”
萧若雪吓得连忙把手松开,李余得救,脱力倒在稻草堆上, 努力呼吸时牵动咽喉,像是在吞刀子一般地疼,偏偏她又极度需要氧气, 再疼也得大口喘气,疼得她想要晕过去都不行。
李余这边难受得要死,那边林之宴踏进柴房,褪去了一身朝服的他此刻穿着一身风度翩翩的文士衣裳,看起来很是儒雅方端。
配上他那张脸,简直叫这间小小的破漏柴房蓬荜生辉。
“之宴。”萧若雪站起身,心虚地将手藏在身后。
林之宴走到萧若雪面前,不容拒绝地拉过萧若雪的手,将她那双纤纤玉手捧在手心,温柔道:“你要杀她同我说就是了,何必自己动手,弄得指甲都出血了。”
萧若雪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太过用力,把右手食指的指甲给劈了。
看林之宴还是一如既往地爱惜自己,萧若雪虽然高兴,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没着没落的,不像原先在京城,林之宴的每一次关心都能叫她极为满足。
“我没事,我……我只是想到她害我们沦落至此,一时气急……”萧若雪想要为自己方才的行为作出解释。
林之宴耐心地听着,然后对她说:“我知道,可她暂时还有用,等她没用了,我再叫人替你杀了她,可好?”
萧若雪看向地上的李余,虽然不甘心,却也还是答应了林之宴:“好。”
林之宴也看向李余,独属于萧若雪的满眼柔情渐渐淡去,仿佛除了萧若雪,再也没人值得他施舍半分仁慈。
“安庆公主,别来无恙。”他说。
李余这会儿已经缓过气来,她张口,明明不曾嘶喊过,嗓子却哑得不行:“跟你很熟吗?还别来无恙,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无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