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来李询发现谢家绝对没有来找她的意愿之后,她开始满世界地蹦跶了。
有钱有闲又有安保人员随身跟着,只要是安全地区,哪里不能去哟。
曾经李询也在床第间同谢泠交心过,她说她盼着能踏遍祖国的万里河山,说话的时候她还觉得自己这个理想很是有几分霸气,然则侧躺在她身旁的谢泠显然没有感受到她的霸气,那厮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肢,另一手在上面轻拢慢捻着,似睡非睡地道:“夫人既爱山水,泠总会让你看尽秀丽江山的。”
李询那个时候特别想回一句凭什么要你来让我,我自己也可以的好吗?哼!
但她却只是翻了个身,默念睡觉睡觉睡觉。
说过了,李询也不太清楚,谢泠待她到底算不算好,总之,不好应该算不上。
她觉得他们两人就是典型的封建婚姻呀,反正觉得彼此都过得去,凑合着过呗。
嗯,当然,准确来说是谢泠在凑和着她。
李询表示,如果让她自己找,她绝对找不到这么优质的世家子弟。
压力大啊压力大。
明明自己那个时候是个公主啊公主,但是无论是别人还是自己,都觉得是李询配不上谢泠啊←_←略内伤。
不过,阿米豆腐,谢天谢地,幸亏当初嫁的不是谢绪【你做梦!
说得略远了,扯回来。
李询在这一个小村子住了有大半年了,其实当初住下的原因便是为了这一大片的杏花树,她是在去年夏末的时节到的这座小村,见了家家户户都种了杏子树,便畅想着若是春来时节必然是一道美景,于是便拍案决定住下了。
等了这么些个月,总算是等到了。
去年的春天,李询还在另一座城里,租住的屋子里也有一株老杏花树,花开的时候她难得兴奋地有了少女心跳起来蹦跶了几下,树下青苔湿滑,便狠狠地摔了一记,吃足了苦头。
然则,她就是个吃了苦也不过心的。
今年又走在青石板上开开心心地扫着杏花“雪”了。
只不过,年纪到底大了,不过一会儿便觉得腰酸手酸了。
好生感慨了一会儿岁月不饶人,李询靠着墙准备歇息一会儿,抬了头,恰好看见一叶飞花慢慢飘落,她伸手接了,它刚好落入了掌心,李询便笑了。
她以前同谢泠两人其实并不太住谢府。一是她自己有公主府,谢泠偶尔是随她住公主府,二是,两人都更爱住在京郊的小山庄里。
小山庄并不大,但是好在还算精致,讨了最是讲究细致的谢泠的喜爱。
先前的一年里,谢泠倒还没对小山庄动什么手脚,然则不过一年后,谢泠便开始发挥了他作为士族子弟的挑剔品行。
小山庄里的一桌一椅在他含蓄隐晦的不满意当中,逐渐地都换过了,当然,必然都是他挑选的。
甚至于到了后期,连着两人用的碗都用的是他亲自着人烧的瓷。
大约这便是所谓的生活情趣?
某年春末,谢泠兴致颇好地携着李询去了小山庄后的竹林,挖笋= =。
所以说,李询委实不了解这些高喊着风雅的家伙们的行为准则到底是什么。
但是怎么说呢,人家谢泠就是有本事扛着锄头挖笋都挖出三分风仪,估计要是换了谢绪来,那挖笋绝壁是十分风雅事不用讨论了。
谢泠白玉似的指尖上沾了土,李询见了却懒得掏出手帕替他擦,反而侧过头仔细观察着这片竹林,入目那一片森森绿意浓得简直逼煞人啊。
还在感慨着,脸颊就被谢泠两根沾染泥的手指吃了豆腐。
李询捂着脸颊面无表情地瞪着始作俑者,谢泠却只是笑,不道歉不说话,眼却盯着她。
李询素来就猜不出这些人的心思,那个时候也已经懒得去猜了,只草草地用衣袖擦了擦,然后转移注意力似的伸手摸了摸竹子说:“这竹长得当真好,砍了作竹筒饭倒是不错。”
谢泠依旧是盈盈地笑,应着李询的提议,末了竟还夸了一句主意甚好。
那夜里的竹筒饭的确很好,清香扑鼻,李询狠狠吃了两大碗,她的吃相再次逗笑了谢泠。
夜里,谢泠靠在榻上,手握着半卷书,却不在看,而是半抵着下颚,盯着还在绕着桌子消食的李询,好一会儿后,才又笑又气又带了三分无奈地开口道:“夫人这却比七郎还没个数,竟这般好吃么,需吃得撑着?“
李询像是没听到似的不答他,只是自顾自低声念叨:“竹子委实算得上是个好东西啊好东西,那粗的,倒也能做个茶杯,这可算风雅了吧风雅了吧~“顿了顿,仿佛才反应过来一样,李询瞥了谢泠一眼:“莫拿七郎同我比,你要晓得,七郎是像足了我的。”
谢泠垂着眼眸,用书册半掩嘴角的笑,不去同她争儿子像谁。
后来几日里,便是典型的谢泠式的报复了←这个报复定义是李询下的。
定是谢泠嘱咐了小山庄里的厨房,让连着几天午饭晚饭都做竹筒饭。
李询生来便是个贪新厌旧的,到了第五日便同谢泠商量着明日不如换些来吃吃吧。
谢泠侧着头看她,明秀的双眼里有些复杂的情绪让李询看不太懂,她素来是看不懂的,于是便也不在意,只是再次追问了一次,可否?
可。
于是李询便满意了。
然而,后来,李询和谢泠有一次算不上争吵的争吵里却扯出了这个事,没错,李询也震惊,谢泠这厮居然也懂怎么和女人吵架,呃,不对,应该是,谢泠这厮居然把这么一件小事记得那么久。
李询张大了嘴看着谢泠倚靠在窗前,折了一枝他素日里最疼惜的兰花,眉目冷淡: “也不知夫人是否因着本就万事不曾入心,还是这颗心变得太快了,譬如昔日里那竹筒饭,欢喜的时候便能吃得撑着,不欢喜了,便嫌弃了,多看一眼都不愿。夫人这般人,莫不是没有心、恒心的么?”
扔下了这句话,谢泠便走了。去了小寒山,一月期满,未归。
于是,这便是多年夫妻,李询得的最后一段话。
合该是这个结果的。
李询耸了耸肩,微笑着碾碎了手中的杏花瓣。
第2章 春来发几枝
李询刚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曾经认真思考过一个问题,那就是,她为何要再重活这一世。
上一世,且算是上一世吧,她虽只有短短二十载年岁,然而她家庭和睦,和男友亦是亲密,便是死亡也不过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灾,面对天灾,李询素来是觉得这是反抗不了的事,何况天灾之时是同家人在一处了,那个时候竟觉着,便是死也不觉得不圆满了。于是,虽则说小有遗憾觉得不能尝透岁月的甜与苦,但是她从来就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既然如此,让她一个无牵无挂,无欲无求的人带着往日记忆再去重活一世却又是何故?
这个问题李询从穿越到那个豆丁大点的小姑娘身上的时候,一直思考到了她出嫁。
前唐看重才学,世家女子更是才学出众,李询在被压得低进尘埃里的时候也愤怒地想要借鉴一下记忆里那些前辈的好东西来好好让他们惊艳一把,让他们再说她庸才庸才庸才!喂好歹是大学狗了好不好!有本事咱来比数理化啊哼!
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在看着那一群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们凑在一起为花落为叶黄强说愁的时候,她就觉得,还是算了,和她们较什么真= =,庸才就庸才吧,当庸才也挺好的,她们作诗的时候她可以吃,她们作画的时候她可以吃,她们做一些风雅的事的时候她依旧可以吃,就这点来说,在角落里默默地做庸才也挺幸福的。
于是做个庸才一直到了十六岁,该说嫁了。
好歹是个公主,总不能嫁得太低了,皇帝说,要不就谢家吧。
谢家谁啊?
皇帝说,当然是最好那一个。
于是李询惊了。
没错,广大人民群众的流言蜚语里总是会和真相有那么些许的关系,他们说李询一开始撒了泼的要嫁谢绪,虽然说得并不完全正确,但是一开始,李询要嫁谢绪这事儿却是真的。
哎呀,又提到谢绪了,其实早该好好介绍一下谢绪这个人的。
但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谢绪这人,是典型的天之骄子。
从小开始就是神童,长大了则是才学风仪第一等的人物,这是个太过耀眼的人,身后脑残粉无数,目测估计可以塞满整条护城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