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瘟疫可不是什么小事,本来如今能医治瘟疫的药材就少得可怜,更何况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恐怕医术水平也远远低于长安,这样的话不知多少人会死于非命。
她边走边想,好似都没注意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了。
因为缺水,她的嘴唇干得裂开,徐槿容正在愁没有干净的水源时,忽然头顶飘来雨丝,这天气变化莫测,让人也始料未及。
徐槿容赶紧拿出之前放在马背上的空瓶子接水。
这雨来得十分急,让人误以为是初夏到了,豆大的雨珠急速降落。
这周围的农户都紧闭大门,也是害怕外面的人来,毕竟瘟疫不是小事。
徐槿容抬头一望,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破旧的寺庙,于是想也没想就骑马赶过去。
这寺庙门前的草已经齐及膝盖,早把以前的石子小路给遮挡的严严实实。
徐槿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去,还没走到庙门前,竟然感觉小腿处传来一阵疼痛。
她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咬了一口。
徐槿容吃痛地勉强站起来,等完全走过这杂草路,她才靠在门边坐下。
一掀开裤脚,清晰的两道蛇咬过的痕迹出现在眼前。
鲜血顺着纤细的脚踝流下,徐槿容咬牙按住伤口。
她记得阮玲跟她说过,如果是毒蛇咬了,这毒液很快会麻痹双腿,严重的还会残疾。
但若是普通的蛇咬了,就大不了疼个一天两天。
于是她用力掐了自己旁边的肉一下,疼得眼泪都快要出来。
唉,看样子是毒蛇的可能性不大,只是苦了这徐大小姐的身子,跟着自己受了这么多罪。
徐槿容靠在庙门前的柱子旁,看着外面的“来势汹汹”的大雨,她抱紧了膝盖,回想自己的一路来的情景。
自己以前还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少女,即使嫁到了赵家,似乎也从未这么大胆过。
如今倒是什么险恶都经历过了一样,换做以前,这恐怕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身上的红衣沾满了尘土,脸上早已不是以前那般抹着脂膏的精致。
但倾国倾城的容颜岂是这般经不起摧残,就算是狼狈了一些,却也是个美人胚子,只不过最近消瘦得厉害,脸颊没有以前那般饱满。
等鲜血结痂,雨也下的差不多了,来得快去的也快,不多时,天上的太阳又出现了。
徐槿容艰难地起身,等上了马,她只觉得身子十分得沉重,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猜错了,这蛇还是有毒性的。
她眼前的世界都有些许模糊,徐槿容拼命地摇了摇头,才勉强看清楚。
剩下的路已经不多了,甚至她看到了幽州城的大门,高耸的城墙上扬着北齐的锦旗,朱红色十分扎眼。
去往幽州城的人少得可怜,扳着指头都能数清。
而且其中很多人好似还是运货的官兵,徐槿容在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空气因为下了场瓢泼大雨稍微湿润了不少,徐槿容感觉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摸了摸竟然烫手得很。
看来应该是在河边那一晚受凉了。
她努力稳住心绪,让自己再坚持一会儿。
可是整个人还是不可控制地打着冷颤,小腹疼得厉害不说,竟还有些想吐,方才被咬的地方时不时还会抓扯住她的神经。
该不会……
徐槿容额角的冷汗流了出来,她忽然有不好的预兆。
难道是月事将近?
身下熟悉的不适让她满面通红,徐槿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呢?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大无语事件!!
她真是恨自己是个女子!
离城门还有一定路程时,这时一个官兵忽然叫住她,大声喊道:“喂,现在没有令牌的不能进城,你一个姑娘家,来这里做什么?”
徐槿容根本没力气回答,看那官兵走近,她担心此人会拦住自己,慌乱之间,使劲儿一挥鞭子,马儿立即冲了出去。
徐槿容整个人倒在马背上,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握着缰绳的手渐渐放松,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
身后的官兵的喊声逐渐变小,直到完全听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宋成也,你看看你媳妇儿为了见你,吃了多少苦!!!
宋成也:不是,你以为我心里好受??!
☆、沐浴
此时,城楼之上,两个男子正在对弈。
旁边的香炉里熏好了檀木,香味缭绕,茶水也是新换的,还冒着热气。
暖黄的光照在其中一个男子的脸上,他紧锁眉头,思索之际落下一枚黑子。
宋成也把玩着手上的白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看了眼面前的侯瑞,忽然勾起唇角将那一枚白子落在很偏的位置上。
侯瑞有些不解,不知他是何意。
眼前的棋盘也快被填满,两人兜兜转转半天,每一次宋成也的棋都是剑走偏锋。
这一局下得格外长。
侯瑞实在忍不住了,索性直接问道:“宋将军为何要这样下,侯某有些不解。”
宋成也挑眉,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下棋本来就是随着自己的心意,你问我为何,我也不知。”
侯瑞一噎,若不是早知道他的性子是这样,恐怕还以为这小子是故意耍他!
侯瑞犹豫一番,心想着赶快结束了才好,于是将棋子落在一个对自己并没有任何益处的位置之上。
宋成也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轻轻笑了笑,也跟着落下一枚,“侯将军的性子这般急躁,怕是会吃亏。”
话里有话,侯瑞听出了七成,但若是要跟他怼回去,这小子一定会油嘴滑舌,于是他只是冷笑一声。
宋成也假装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反而笑着催道:“侯护军,你还在犹豫什么,我都让了你一步。”
侯瑞比他年长,听到这番话难免有些怒意,脸逼得有些红,正要落子之时,忽然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跑过来。
“宋将军,候护军,有个红衣女子正在驾马过来,不知是何人。”
侯瑞一听,顿生奇怪,吩咐道:“先给我拦下。”
宋成也这时起身,打断道:“诶,等等,都说了是女子,候护军这般不懂怜香惜玉么?”
说完,他披上外袍,大步走了出去。
经过甬道,宋成也走到眺望台处。
果不其然,远处一抹红衣正在朝自己这边过来,马儿跑的速度极快,只是马上的女子俯身在马背上,看不清脸,而且好像没了知觉一般,任凭马儿向前跑。
宋成也拧眉,他微眯双眼,只觉得那女子很是熟悉。
……
徐槿容手上逐渐失去了力气,等快到了城门前,马也放慢速度,她浑身都难受,整个人往左边一栽,竟然从马背上滚了下去。
城墙之上,一个侍卫朝着宋成也走过来,“将军,这女子好像是从外地来的,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只见宋成也脸色苍白,额角青筋冒起,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不知是生气还是紧张。
他忽然翻.墙从上面跳了下去。
“将军!”侍卫连忙跑到墙边高喊,生怕宋成也出了意外。
但他似乎没有受伤,而且十分快速地直接冲到那个红衣女子面前,毫不犹豫地大手一捞,把她抱起来。
侯瑞听到动静,掀开帘子走出来,凝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侍卫也是很懵地看着他,摇头道:“属下不知,宋将军好似情绪特别激动……”
宋成也紧紧地将她护在怀里,甚至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看错了。
但是那枚玉佩不会错,她头上戴的簪子不会错!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到这里来,她真的不知道幽州现在情况十分严峻么!?
徐槿容双眼紧闭,呼吸异常地虚弱,整个人脸色苍白。
宋成也看她这般,心也止不住跟着绞痛。
宋成也抱着徐槿容快步走过去,似乎一刻也不想耽误。
他力气很大,即使怀中有一人也能轻轻跃上马。
“将军……候护军还等着,您要去哪儿?”方才那个侍卫走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有些愕然。
宋成也扫了他一眼,扔下一句“北庭都护府”,便快马加鞭远去。
一路上,寒风吹着,他扯下风帽为徐槿容挡住,看她容颜憔悴,真如一朵快凋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