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主要好。”太子殿下赞许道,“父皇的寿辰还有半月多,等到他大寿那一天,很可能就要下诏禅位与我,景王等人很可能这几天就要下手。”
姜原回道:“太子殿下,禁军和城防军还要多加留意才是,最好能换上我们的人。五公主殿下这些时日也要留意,不可太高调,毕竟他们都认识你。若是发现你就是五公主殿下,怕是行动有变。”
白忆会意,说道:“这是自然。我还是同沈谕一起,跟着你前往衡阳山吧。”
“姜叔,衡阳山用不用埋伏好禁军?”太子看向姜原问道。
姜原摇了摇头,“不用。依我看,此次他们去衡阳山调兵遣将,景王殿下大概率不会出现。赤元会给他把这件事办好。赤元会带着天影楼的精锐挟裹沂儿号令他们。禁军人数太多且显眼,没有正当理由又不能随意调遣,还是我们几个把此事办了。太子府中,想必还有不少人手,挑些武艺高强的带着。我见着了师兄弟们,会让他们里应外合,此事不难办。”
“难办的就是,沂儿被带走了,他们必然知道事情败露,鱼死网破之下很可能直接动手,到时候就难办了。”姜原看向太子,有些忧心忡忡。
太子摇摇头,“真是到那时候,景王就成了反王,拼个鱼死网破,本宫也不怕他。”
沈谕根本不在意最终结果如何,听到姜原说“此事不难办”的时候她就已经雀跃起来。
她要见到姜沂了。
不仅如此,她要把她带走,她们可以直接南下,不用理会京城的是是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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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沂坐在有些颠簸的马车里,闭目养神。
她已经习惯在路上颠簸的日子了。
从九原山庄被带到京城,藏匿在京郊乡下的草屋里,还没歇上几日,如今又被带着往衡阳山赶。
车轮不知撞到了什么,车身猛地一震荡,靠在车窗上被红布包裹的长.枪甫一颤抖,就要砸在姜沂肩上的时候被她伸手扶住。
看着气势仍旧的山河枪,姜沂发出一声轻叹。
这是她父亲留给她的念想,是她出生入死的伙伴。她还记得,年少除此习武的时候,父亲曾向她郑重介绍过山河枪,表示她如果足够优秀就会传承给她。
姜沂无法忘记父亲的教诲:“山河枪,因气吞山河闻名。执此枪,应行侠仗义,护山河太平。”
可是如今,万般不得已下,她却要背弃年少的信仰。
姜沂觉得对不起父亲,也对不起传山河枪给他们父女的归铉道长。
想到这,姜沂觉得,其实她也挺对不起沈谕的。
很多时候,姜沂都觉得沈谕太傻。
沈谕总是对她言听计从,把她支去烟州很听话的去了。听说她中毒,又想着前去寻找药方,殊不知,姜沂同意她去,本身就是第二次支开她。
姜沂知道,沈谕不会有事,跟她同行的白忆,不会让她冒死。
为了山庄下面千千万万无辜人的性命,姜沂只得北上。
怎么可能找到药方呢?广元门既施此策,必然无解了。姜沂自嘲地想。
不论沈谕找没找到,回了山庄发现她不在了,一定会很伤心吧。
姜沂从来不报希望沈谕他们能找到她。
父亲下落不明,连她都是从赤元那里知道山河枪的秘密,他们怎么能找到?
姜沂也怕沈谕也跑到京城来。这次跟着景王北上,她早已见识到他们的势力。
心思烦乱间,姜沂咳出了声。
她的身体远不如从前了。半年下来,这种毒在她身体里肆虐,早已让她成了没有武功的常人。
许是听到马车里剧烈地咳嗽声,赶车的乌刹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姜小姐还撑得住吧?马上就完全进山了,衡阳观就在前面,你的使命也要完成了。”
姜沂抿了抿唇,没回话。
她又闭上了眼睛,不想去想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外面突然大乱起来,从衡阳观的方向,又冲进来一队人马。
顷刻间,赤元带来的车队就被冲散了。
乌刹自知遇敌袭,连忙吩咐起来。
很快就有暗卫得到指令,冲进马车把姜沂扯出来,同时把山河枪交给乌刹。
赤元早就吩咐好,若遇敌袭,先把姜沂控制住。
姜沂被暗卫带上一匹快马,朝着一条山间小道的方向赶去。
白忆和沈谕原本是随着姜原杀进乌刹的队伍里的,沈谕见到姜沂被带走,就在白忆的掩护下追过去了。
姜沂在马背上颠得极其不适,眼前一阵头晕眼花。
身后的暗卫紧紧攥着她的胳膊,抓的她生疼。
沈谕骑着快马追在后面,始终跟暗卫间有些距离。
不能让暗卫出山,山下到处都是接应他们的人。
姜原带着他们冲击赤元马队也是计划好的,附近所有的小道都已经安插好了人手。
带姜沂走的暗卫有三个,殿后的那个很快发现沈谕,掉头冲过来。
沈谕眼露寒芒,待到暗卫靠近时候从袖口飞掷出一枚飞刀来。
她在花影那里待了一月,多少也学了一点。
这种刀淬了剧毒,暗卫猝不及防中刀,翻身下马。
沈谕再次追上前面两个暗卫的时候,是他们被太子的人手拦住了去路。
姜沂感受到身后的人突然往后倒去,自己也软软地往后落去。
可是这次,却落进一个有些柔软的怀抱里。
良久,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师姐,好久不见。”
第74章
不知过了多久, 姜沂缓缓睁开双眼。
一抬眼她就看到了天花板上栩栩如生的木雕,这让她有些微的愣神。
这是在哪?我怎么会在这?
姜沂脑子里迅速闪过先前的记忆,只记得她耳畔曾经响起过沈谕的声音。
想到这, 姜沂清醒了几分,低头去看盖在身上的被褥。她明白了,自己身处一间客栈里。
沈谕呢?姜沂心里想着,双手撑着身子坐起来。
这一坐直,她就看到心心念念的人。
沈谕靠在窗边的软榻上, 左手拄着下巴, 像是睡着了。
姜沂柔和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停在了书案旁架子上挂着的白玉剑上。
她放松身体向后靠在床头的柱形靠枕上,在脑中梳理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来。
很显然的是, 沈谕他们识破了广元门的计谋,并且将计就计预先设伏,成功在最后关头救下来自己。
问题是,沈谕他们怎么发现的呢?
姜沂越想越觉得奇怪, 脑子里很快浮现出一种大胆的猜想。
会不会是, 父亲他还健在.......
光是想着这种可能, 姜沂的心就完全揪紧了,右手也下意识攥紧了被角。许是白日里没怎么进食,又突然有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姜沂感觉胸腔一阵憋闷,咳出了声。
这一咳嗽,沈谕听见了动静,就被惊醒了。
她醒过来,慌忙朝床边看去,正对上了姜沂投来的温柔目光。那双让她魂牵梦萦的眼眸里, 除了不变的柔情,还多了许多关切和些许的责备来。
沈谕一个腾身从软榻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床边走,靠近了笑着说:“师姐,你醒啦?”
姜沂点点头,轻轻笑了笑,没说话。
沈谕趴在床边,注意到了姜沂嘴唇有些发白,气色也很差,顿时心疼起来。
“师姐,你该饿了吧,我出去带些晚膳过来。”沈谕把手伸进被子,握住了姜沂的手,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挲。
听沈谕这样说,姜沂把目光投向窗外,才注意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原来她这一昏睡,就是一下午的光景。
向窗外凝神了片刻,姜沂又把目光收回来,落到了沈谕脸上。
沈谕有些风尘仆仆。发丝凌乱,面上还沾着些许血丝和灰尘,脖颈上有多处挂伤和破皮,衣服也破了不少,两个袖口都被撕裂了。
想来,她从暗卫中杀出来把自己带到这,就一直守在房间里没离开。
姜沂不清楚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沈谕焦急又心疼地望着自己,她只觉得,沈谕一定很累吧。
日夜饱受着不知是否会失去她的折磨。不过好在,她们把这一切都挺过来了。
一想到这,姜沂的心就软下来。她没回答沈谕的话,而是从被子里抽.出双手,捧起沈谕的脸,身体前倾,慢慢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