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胡一边抱怨祸不单行,一边呸呸呸地吐出嘴里的灰。
习武之人就连咳嗽也气沉着丹田,老二胡的咳嗽声如洪钟,几乎是在季书央下车的一瞬间就吸引到了她的注意力。
她确信自己就在白云晞下车的地点,可是附近并没有住人的地方,深深说的上山.....
她抬头看了看直插云霄的峰。
应该不是上这座山吧?
情况紧急的时刻,事情却像进入了死胡同一样毫无进展,景深的伤口依旧在往外流血,因为太深,如果不处理之后上药的话,就怎么也止不住。
车灯像茫茫大海上的灯塔,无济于事地照亮了四周一小片地方。
季书央听见身后震耳的咳嗽声,又看见车灯照出的朦胧人影,心里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咬咬牙跳下车。
“阿公,请问这附近有没有人住?”
她看不大清老爷爷的表情,只能硬着头皮等回答。
老二胡一直认为小小年纪就成了傻子是一件很让人同情的事情。
所以此时此刻他听了季书央傻出新高度的询问,精彩的表情颇有些“乖乖诶,年纪轻轻的傻了多可惜”的悲悯。
他慈祥地回答:“阿公现在这么晚站在你面前,不是住这里难道住地里?”
季书央来不及回味出他话里话外的奇怪,急切地抓着他的手问道:“那阿公知不知道附近有一个叫白云晞的女孩在哪里?”
当老二胡听到倒霉徒弟名字的那一瞬间,眼前姑娘不合逻辑的呆傻忽然就合理了起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傻子和傻子聚一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后他就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徒弟说了出去。
“就在山上。”他指向天空,还有天空中笔直挺拔得不真实的山。
季书央抬头看向被云完全盖住的山巅,无与伦比的绝望完全笼罩着她。
“这该怎么上去.....”她回头看向车里的景深,轻声低喃道,“央央....”
老二胡被忽然忧伤的气氛吓了一大跳,转眼听到傻乎乎的女孩说什么“怎么上去..?”这种听起来似乎在为上山烦恼的话。
本着有生意不做天打雷劈的优秀职业素养,老二胡灵机一动,精神一震就要推销自己的营生手段。
“如果姑娘是为上山发愁的话,也许可以选择乘坐缆车。”他伸手指向一边。
季书央看向那个方向,光秃秃的墙体前挂了一辆神似摩天轮的缆车,一端系在山上,一端穿过滑轮系在这山下。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动力装置,有点不太靠谱的感觉。
可是景深受了伤,一点也受不了颠簸,就算季书央可以背着她上山,但一来所需时间太长,二来路上绝对不平稳,怕是找到白云晞人都已经凉了。
这缆车是艰难困窘境地下最好的选择。
“其实乘坐这辆缆车是要收费的。”老二胡见季书央有乘坐的意向,率先说道。
后面还有半句“不过你既然是来找小晞的,一定是小晞的朋友了,既然是小晞的朋友,那就免费吧。”被季书央接下来的举动堵在了嘴里。
她听到说要收费,急忙摘下手腕上估价七位数起步的手表,毫无留恋地塞进他怀里。
“给你。”她继续摘身上值钱的首饰,“都给你,麻烦你把我们送上山去,要快一点,麻烦你了。”
老二胡被塞了满怀的贵重物品,又被推着来到了缆车前。
季书央赶回去小心翼翼地把景深抱出来,尚未干涸的血液一滴一滴滴到地上。
老二胡正百无聊赖地扒弄着缆车的铁索,冷不丁看到这样血腥的画面,着实惊了一下。
“她怎么了?”
他放下怀里的东西快步走上去查看,季书央下意识挡了一下,反应过来才让出位置。
“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老二胡皱着眉翻动景深的眼皮,又试了试她的呼吸,“必须尽快处理,我先送你们上去。”
他想起自己不靠谱的徒弟,特地嘱咐道:“上去了等着我,我来替她处理。”
季书央对于眼前这个陌生老人的话存了很多怀疑,直到走进缆车,看见老二胡一直手抓住铁索,简单粗暴地扯着往下拽,并且还真的拽动了之后,她就明白此事由不得怀疑了。
况且这种无脑大力的处理方式,还真的和某个一根筋的小屁孩有点像。
季书央搂紧怀里的景深,只能寄希望于陌生人。
把两人送上去之后,刚下山没多久的老二胡不得不再次上山。
他作为白云晞暂时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师父,爬山速度自然要比对方快上一些。
好像刚下缆车一秒钟,他就已经出现在山上了。
“走走走,快进去。”老二胡抢先往小木屋里奔去,见季书央抱着景深没有动,还伸手轻轻地推了一把,催促地回头望她。
这一望便看见了季书央复杂的表情。
“怎么了?”
屋里传出荡漾的轻呼~
“这小兔崽子!”老二胡推着季书央先进了屋,小心地帮着她轻轻平放好进气多出气少的景深,气势汹汹地走到白云晞房间门口使劲拍门。
“别玩了别玩了!快出来!”
白云晞只穿了件背心坐在凌尘大腿上,矫揉造作地嘟着嘴,手里拿着一副牌,说今天不是你输就是我赢。
她嗲嗲地说:“输了就惩罚你亲我一下,赢了就奖励你亲我两下。”
凌尘还能怎样?还不是只好无奈地点头答应。
在凌尘有意防水之下,白云晞用稀烂的牌和稀烂的技术赢了一局。
她酝酿半天还没舔到尘尘嘴唇呢,师父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来,立马像个偷情的一样蹦起来,差点没被吓死。
反应过来后,她想起自己和尘尘是合理正当女女朋友关系,忽然就理直气壮了许多。
“什么事!”白云晞依旧坐在凌尘大腿上没有动。
“白云晞.....”季书央站在房间门口低低地喊道。
白云晞清楚地听见她声音里的颤抖和恐惧,再结合多年来关于李家村的恐怖传说.....
她与凌尘对视一眼,而后两人同时从床上弹起来。
“等等我穿衣服!”
她俩慌慌张张地找纸把自己收拾干净,又慌慌张张地套上早被丢到了地上的衣服。
“出什么.....”事了?
白云晞的询问在看见躺着的景深时缩回了嗓子里。
老二胡已经开始清理伤口了,熟练地支使徒弟道:“去厨房把酒拿出来,还有碗柜下面的纱布。”
练武之人常常误伤自己,所以这些一般人不会准备的东西在他们这里是必备的。
景深很幸运,如果单单只说受伤之后一系列阴差阳错的话,她算得上很幸运才捡回了这条命。
“怎么弄的?”
白云晞帮着师父包扎完最后一处伤口,如释重负地倒进椅子里问季书央。
季书央的目光始终定在景深身上。
“深深家里的事情。”
她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大家也只好不再过问,沉默地各自坐着。
过了一会儿,季书央终于看够了景深,这才分了点注意给其他人。
“夜深了,我守在这里,大家都回去睡觉吧,非常感谢大家的帮助.....如果没有你们.....”她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
或许我的深深就不在了。
剩下的半句话她不敢说出来,关于深深可能死掉的这种话,她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一向信奉马列主义的季书央为爱封建迷信。
白云晞有所感触,低下头不知道再想什么,凌尘坐在她身边,紧紧地挨着她。
白云晞低头是为了掩藏自己的恐惧,她害怕有一天,不管是多少年以后,她与尘尘也会面临这样的艰难时刻。
在某种不可抗的推动下走向生离死别的痛苦境地。
事情真的会变成这样吗?
如果人生经不起岁月推敲,时间如漫漫黄沙将欢喜与耐心消磨殆尽,她们之间的爱情最终变成了无可奈何的凑合,或者是现在这样的意外。
越想她越觉得恍惚,眼前的事物在模糊雾气中旋转,带来一阵阵眩晕。
凌尘凑过来,她的额头带着寒冬转暖的微凉,轻轻柔柔地贴近白云晞热乎乎的前额。
“小晞在想什么?我们绝对不会再分开了。”
她的嗓子因为刚才的运动余韵而低沉沙哑,比平时温润的模样多了几分霸道,也更让能让人产生依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