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再也当不成英雄了。他成了一名人人唾弃的罪犯。
他很后悔，如果重来一次，他会劝小舅别跟那几名‘贵客’接触，别碰毒品。
那样，他拿不到K粉，就不会给姜月下药。哪怕他还是得不到姜月，但至少，他还有贺峥这个好兄弟。
想到姜月曾经说梦见他变成了植物人，看来她这个梦不准，他没有变成植物人，他只是会进监狱。
不过，进监狱总比变植物人要强一点。虽然都是失去自由，但进监狱总还有出来的一天，变成植物人谁知道还有没有醒来的那一天？
☆、第63章
医院里，贺峥坐在姜月床前，她刚做完骨折手术，还昏迷着没有醒来。
今晚发生的事如走马观花般在他脑海里重复闪现，他想起她坚持要和他一起留在医院陪床，想起她在电话里问他可不可以不去见刘浩，想起他坚持要去砖厂时她的那些叮嘱，想起他和刘浩不受控制的互相殴打，想起姜月那凄厉的尖叫声和眼底的惊恐，想起姜月将他推开独自面对死亡的危险……
他试着推导了下，如果姜月没有发出那样凄厉的尖叫声，他和刘浩很可能会打得你死我活。
而根据姜月在电话里的叮嘱，她让他尽量别和刘浩发生冲突，别打架，更别把人往死里打。还让她遇事别慌张，记得遵守交通规则，小心车，注意安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也就是说，在姜月所谓的‘梦’里，他很可能把刘浩打死了。不，之前从岭城回来时姜月曾说梦见刘浩变成植物人。
那么，他应该是把刘浩打得半死。然后慌张之下逃走，接着遭遇了车祸？所以她才让她遵守交通规则？
在她梦里，他遭遇的车祸一定很严重，不然她不会每次提到这事时都那么认真凝重地叮嘱他注意安全，也不会在赶到砖厂看到他和刘浩打得头破血流时发出那样凄厉的尖叫。
她是害怕她的那个‘梦’重现吧，她害怕他真的像她‘梦’里一样出车祸。
贺峥想到这儿自嘲一笑，他没有像她‘梦’里一样出车祸，她却代替他出了车祸。如果洪庆最后没有调转车头，后果他简直不敢想象。
他一想到姜月被小货车掀翻在地后，竟然还睁开眼对他笑了笑，笑容还很安宁，他就有种满满的无力感。
他愤怒她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却又知道那是她经历了那个‘梦’之后做出的选择。
他改变不了她的选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拯救他，而他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对抗命运时的无力感，令他沮丧不已。
在贺峥自责沮丧后悔痛苦时，姜月睁开了眼，她看到他脸上种种情绪毫不遮掩地显现出来。
他心中在纠结什么她再清楚不过，因为同样的纠结曾经困扰了她十几年。
“贺峥。”她喊了他一声，笑着对他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这个结果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你不必纠结，更不必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你明白吗？”
贺峥黑沉的眸子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出去叫医生了。
姜月知道他没那么轻易过这一关，也不着急。等医生过来检查了下交待完注意事项离开后，便让贺峥扶她起来坐一会儿。
她还算幸运，骨折的是左边胳膊，虽然对日常生活有些影响，但一个月后的高考应该还能正常参加。
贺峥喂她喝了半杯温水后，就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月朝他勾了勾手指，说有悄悄话要和他说，待他把耳朵凑过来时，她没有说悄悄话，而是飞快地在他嘴角亲了下。
她看到他愣了下，脸一下子就红了，却不知是羞红的还是气红的。他坐回椅子上，板着脸不肯搭理她。
这样都哄不好，姜月也有些没办法了。
过了一会儿，贺峥突然开口问：“其实那根本不是你做的梦，而是你真实经历过的，对吗？”
姜月没想到贺峥突然跟她摊牌，还问得如此直白，一点回避的空间都没给她留。
她想了想，既然瞒不下去了，不如说实话。而且她隐隐有种预感，仿佛冥冥之中使命完成，一切终将归位。
“你都猜到了？”姜月平静道。
“大致猜到了一些。”贺峥定定地看着她，想要从她平静的表情中挖掘出些什么。
姜月叹了口气：“其实我来自2019年，两个多月前，就在开学前一天晚上，我和原本十七岁的姜月灵魂互换了，很神奇是不是？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因为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
见贺峥满脸震惊，她笑了笑：“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不肯接受你的初吻了吧？上个月我过的其实不是十八岁的生日，而是三十岁的生日。对你而言，我太老了。老到我亲你一下都会觉得自己在犯罪。而且，我答应过十七岁的姜月，不能夺走你的初吻，当然了，她现在也已经满十八岁了。”
“你跟她，还能交流？”贺峥更震惊了。
“只交流过一次，就在我跟她灵魂互换后第一天晚上。”姜月回答。
“那你跟她，还会换回来吗？”贺峥犹豫着问。
“你希望我们换回来吗？”姜月笑着反问了一句。
贺峥闻言沉默下来，只用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她，眼底翻滚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姜月瞬间后悔了，她不该问这个问题的，于她于他甚至于少女姜月而言，这都不是个好问题。
“应该会换回来，而且快了，我有预感。”她垂下眸，不敢看他，以至于错过了他眼中浮现的痛苦与挣扎。
贺峥突然感到有些气闷，仿佛四周的空气一瞬间被抽离，让他几乎喘不过来气。
“我去我妈那儿看看。”
他落荒而逃。
姜月抬起头，看着贺峥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她闭了闭眼，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哀伤。
贺峥下楼呼吸了会儿新鲜空气，又去母亲病房看了眼，见父亲在旁边折叠床上睡着了，便悄声退了出来。
回到姜月所在的病房时，姜月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想着她说的话，又回想了下这两个多月来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
知道了她来自十二年后，她曾说过的那些他听不懂的话，她曾做出的那些他不能理解的行为，似乎都有了解释。
她刚才问他，希望她们换回来吗？
他没有回答，因为无论哪个回答，都对她们中的一个不公平。
可谁又来给他公平？
她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他生命里，撩拨了他两个多月，打乱了他的生活节奏，甚至不顾生命危险救了他，在他心底铭刻下重重的一痕，然后又要飘然离去？
她不肯接受他的初吻，说什么她对他而言太老，还说什么答应了十七岁的姜月不能夺走他的初吻。可归根究底，是她压根没打算留在这个时空。
她这些日子所做的一切，大概都只是为了挽回曾经的遗憾，为了救他。
现在任务完成了，她大概就会心满意足地回到她原来的时空，不带一丝眷恋。
他对她而言，到底算什么？旧时的恋人？随手撩拨又轻易丢弃的小男生？还是只是，一场梦？
贺峥眼底翻滚着浓郁的黑雾，突然，他把手撑到她枕头边，逐渐倾身靠近她，在离她的唇瓣几厘米处停了下来……
身在2019年的少女姜月到底没听贺铮的话，一直看手机看到深夜才睡。
她看的不是别的，而是07年的高考试卷，因为她隐隐有种预感，感觉自己可能很快就会穿回去。
这两个多月她都没看过书，一旦穿回去，只剩一个月就要高考了，那太可怕了。
不过她也不是想作弊，就算她看了试卷，也不一定真的就会考这套试卷，什么蝴蝶效应啥的，十有八九高考试卷会发生变化。
她现在临时抱佛脚只是为了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罢了。
入睡后，她看到那面久违的镜子，还有镜子后面的女人。
她和她一样，都穿着病号服。
镜中人看到她之后，显然愣了一下，紧接着立马问她这些天的情况。
她把这些天发生的事一一说了，还很得意道：“我帮你把渣男丈夫变成前夫，又给你找了个多金帅气的男朋友，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