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没料到自家小姐反应会这么大。其中一人先是在恶奴身上找了几遍,才确信地讲:“小姐……他身上没有任何信息。”
葛幼依点点头。她环顾四周,恶奴的住处也是一眼望不到的黑,成天潮湿阴暗,有些角落还长了霉。如果再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一些老鼠发出的吱吱声。
葛幼依没料到恶奴的生活会是这样,据探子所言,恶奴可是收了很多三房翁氏的钱财,断不会过得像今天这么落魄。
暗卫站在一个储物柜面前,见葛幼依在走神,试着问道:“小姐,这个柜子被恶奴锁住了。”
葛幼依直觉不妙,“打开吧!”
“哐当”几声,是物品纷纷掉落在地的声音。
因住处常年积尘,这一下,倒是起了很多灰尘雾。
葛幼依立即捂住眼睛,待等到灰尘散了些,她才慢慢地放下手。
“咳咳咳!!!”葛幼依止不住咳嗽。
暗卫先禀报结果:“小姐……都是些姑娘家的东西。”
葛幼依一愣:“姑娘家的东西?”
暗卫点头:“是,看起来,还是未出阁的。”
“些许是一些奇怪的收藏癖。”
听言,葛幼依好奇地往那头看去。结果,在看清东西的一瞬,葛幼依脸都青白了。
因为……地上所有的东西,无一不是她的。
她不喜欢而丢掉的女红,梳子梳发时打结的发,还有她蹴鞠之时用的皮球,就连她的字画,恶奴都收藏着。
无一例外。
与此同时,更让她惊讶的是,恶奴居然有七本《守寡的美人与世子下册》!
整整七本!
怪不得朱掌柜说,来买画册的人是个高个子。原来就是他!
葛幼依实在是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她上前一步,带着嫌弃地看着那些自己曾经用过的物品。扫过字画时,眼神突然一凝。
不对。
这字不是她的。虽然几乎与她的字很像。
很像……
葛幼依脸色煞白,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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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镇国公府。
葛幼依不得不思考葛幼淳和恶奴之间的关系。三房翁氏与恶奴有来往,而葛幼淳是翁氏之女,而这字画也骗不了她的眼睛。
哪有这么巧的事?
葛幼依仔细回想起前世有关葛幼淳的记忆。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上辈子葛幼淳循规蹈矩,实在是没有值得该怀疑的地方。也许真的是恶奴专门有意收藏她的物什?
想到这,葛幼依一阵恶寒。
她只好将这事先放下,不要去想。
葛幼依算了算日期,发现离狗太子的生辰不远了。
好像,就在五日后吧。
葛幼依想着,正好五日后,去皇宫探寻一番,自己体内的人和越贵妃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她一听到越贵妃就如此生怨?
永枝见她在发呆,把敏宝斋的账本递给葛幼依过目,“朱掌柜说了,铺子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这样下去小姐也不用担心嫁妆的问题。”
葛幼依点了点头。
何止是不用担心嫁妆,日后就算出了什么事,她也可以照样有钱财傍身,不用在镇国公府里受尽委屈,还讨不得好。
想于此,葛幼依心情一阵舒畅,就连恶奴之事带来的影响都少了几分。
葛幼依托着腮,非常专注地看着最新出炉的话本子,看着看着还哈哈大笑起来。
待看到天色晚了的时候,永枝才端了药膳进来。
永枝:“小姐,这些药膳是用太子殿下给的药方配的。”
葛幼依点点头:“任老先生的药方丢了吗?”
永枝摇头:“没,小姐,要丢吗?”
葛幼依想了一下,“不用。他们要是给,你就都收下。藏好就行。日后总归有用的。”
永枝似懂非懂,只好点头。
用完药膳后,葛幼依慢条斯理地抽出那张纸,写下了数行小字:
【二月九日,夜露微霜。
太子魏昭被小宫女捆至柴房,肆意欺压。
魏昭大惊失色,以为自己苦守的清白就要毁于一旦。
哪知小宫女掏出一把小刀,阴气逼人:“看我今天不划花你的脸!”
魏昭头一次受此侮辱,遂咬舌自尽。】
咬舌自尽?
葛幼依想了想,觉得死的过于干脆,有些便宜他了。
她把“咬舌自尽”改成——
【魏昭头一次受此侮辱,他挣扎不休,想要反抗小宫女。
小宫女气上心头,往他鼻孔里塞了些火灰,遂逼他咬舌自尽。】
对!就是这样!
葛幼依满意地点点头,心情尚佳,没等字迹自己消失,就把纸给折好,塞到话本子里了。
却没见到,金色的小字突然多了一行:
【魏昭苦于无果,挣扎时扯过小宫女的一块玉佩,藏于袖中。】
完成今天的任务后,葛幼依惬意十足,狗太子生辰也快到了,送什么礼物好呢?
不过她刚谋划完“行刺”太子一事,就想着怎么讨好狗太子,着实反差大了些。
罢了,那就明天再想吧。
葛幼依按着自己额上的痂,里头已经开始脱落,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真好,再过不久,她便可以恢复她自诩骄傲的美貌了。
永枝见她想剥落额上的痂,着急劝道:“小姐,大夫说了,要是强行剥掉,可是会留疤的。”
葛幼依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
她拿起铜镜,觉得自己近日清减了一些。
莫不是昨日被狗太子气的?
想于此,葛幼依将铜镜反手扣在妆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永枝以为自己惹得小姐不高兴,丝毫不敢说话。
葛幼依有些无趣,忽地站起身,从床底下找出一个精致的小匣子。
“啪嗒”一声,是锁头被打开的声音。
一件绸蓝色的绣衣静静躺在里面,主人显然是花了一些心思,针路细腻得挑不出一点刺儿来。不过,绣衣是半成品,还没来得及绣全。
葛幼依将它抚得更平了些,丝毫没有褶子,看起来漂亮至极。她心情复杂地看着它,里头的一针一线全是她亲手绣出来的。是为了嫁给当时的第一个联姻对象——怀襄世子魏涧而准备的。
上辈子嫁给狗太子之后,他还命人重新缝制了一件,在床笫上要了她一遍又一遍。
现在想来,葛幼依觉得刚刚自己下笔那么狠,肯定没错。
永枝见她盯了绣衣许久,便试着开口:“小姐,奴婢现在去取一些针线......”
葛幼依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不必了。”
“拿去烧了吧。”
这件绣衣,不要也罢。
眼睁睁地看着绣衣被一点点燃烧殆尽,葛幼依忽然觉得屋子里闷得慌。
她只好出去透了口气。
残败的梅花于北风中簌簌飘落,遗憾而脆弱,在素白的雪地上铺满了开来。
葛幼依想拂去小履上的梅花,可每走一步,便要陷入满是梅花的雪堆里。
混着微雨,怎么拂都拂不去。
像极了她与某个人曾经交织的命运。
她闭了闭眼,捡起一颗地上的小石头,朝前方用力摔去。
“叮隆”一声,好像钻进了什么器皿里。
葛幼依略微皱眉,睁开了眼。
不远处,一个黑色的小瓮静静地平放着,要不是风雪“呜呼”地吹,她甚至不能发现它是黑色的。
她的投壶技术果真不错,葛幼依内心暗忖。
她又接连投了好几颗,几乎都是百发百中,不过石子终究不能和羽箭相比,显然是少了些乐趣。
葛幼依走了过去,刚想探头看看瓮里的情景。
背后忽然钻出了一个人,把她给吓一跳。
葛幼淇那张欠扁的脸映入眼帘。
葛幼依:“你不是被禁足了?还跑出来干嘛?”
葛幼淇:“谁说被禁足了就不能在府里逛的?难不成我想看看自家院子的景色,都不成吗?”
葛幼依撇撇嘴,懒得理他。
脑海突然闪过一计,葛幼依稳了稳心神,随即佯装心疾发作的样子,捂着心口,躬着身子,眼底隐有痛意划过。
“......好像心疾犯了。”
听到她说的,葛幼淇的脸“唰”一下变白,像涂了白漆似的。他哆嗦着唇,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姐......”
葛幼依继续装作很痛的样子,永枝连忙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