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娜没有收到钱郁的回复,又总觉得刚刚那个人应该就是钱郁,因为那人从始至终的眼神动定在林云泽身上,就好像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只敢远观不敢亵玩了。
汉娜:如果你想见他,明天Rimond会在马可赛车场。
赛车?林云泽什么时候还开始赛车了?
良久之后钱郁还是回复了。
钱郁:为什么让我见他?
汉娜:因为他给自己取名Rimond,最起码你该知道这个。
名字?什么意思?汉娜又为什么这么大度让他见林云泽呢?没心思整行李的钱郁坐在酒店床铺边发呆。
就像当时知道林云泽在悉尼他便义无反顾追到悉尼一样,知道了林云泽在赛车场他又鬼使神差地一大早就去了。
马可赛车场是个很专业的场地,耳边都是维修厂的机械声和场内轰鸣的各类赛车,钱郁在贴得眼花缭乱的赛车里寻找这肯定穿着眼花缭乱赛车服的林云泽,然而找了半天都没看见林云泽到底在哪辆车上……
就是知道了他在哪辆车上又如何?难道在这里大打出手吗?钱郁想见林云泽,但也着实不知道见到林云泽后要干嘛?抨击他?报复他?挽回他?恳求他?不知道,钱郁真的不知道。
坐在赛车里的林云泽跟靠在副驾窗户的教练说话,一切准备就绪后教练走开,林云泽顺着空出来的车窗望出去,入口处有个人影轻而易举地被他认出来。
就像无数次在人群中精准认出钱郁一样,这一次林云泽即使隔着山海一般的人群和车流他依然一眼便认出了他……
钱郁?钱郁怎么会在这里?我不会看错的。我不会看错吧???
就在这时,彩旗落下,林云泽甩了甩头,本能地一脚油门踩到底,引擎咆哮着的车子划破空气蹿了出去。
头盔里的呼吸不似平常平静,心里波澜起伏的各种心绪还有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钱郁的身影还有汉娜的那句“逃避或放弃从来都不是表达在乎的方式”如影随形。
他承认,在赛车这件事上他从来都是没有天赋的,玩赛车纯粹是因为钱郁喜欢赛车,因为钱郁喜欢他便也想喜欢钱郁的喜欢,自我安慰似的抓紧和钱郁有的一点关联。
林云泽凭借着肌肉记忆本能地控制着赛车,他专心致志地看着眼前的赛道时而笔直时而曲折。
他想着,钱郁之所以赛车开得好大抵是因为他无所畏惧一往无前吧,那样的果决勇敢让人觉得只要往前便都是坦途大道。
而他,时时刻刻左顾右盼瞻前顾后,即使坦途大道摆在眼前也能凭一己之力走弯。
林云泽轻轻眨了眼,摇摇头无声地笑了笑自己。
就这么一秒钟的疏忽,林云泽的赛车错过入弯前的最佳刹车点以过高的速度切进连续弯道。
在场外观察的教练直接一个激灵站起来,一拍手心道大事不妙。
果然,瞬息之后,速度过快的车子没能成功切进第二个弯道,失控着冲出了赛道朝着场边的水泥护栏直直撞去。
教练出了一声冷汗大声呼喊着救援,人们一哄而出,钱郁心里也咯噔一下感到非常莫名的不安,跟着人群往场内跑,鼻尖能闻到不远处轮胎橡胶灼烧的味道。
所幸林云泽赛车的防滚架结构没有被完全破坏,人也被牢牢地四点安全带绑在座位上,工作人员到的时候林云泽显然神志有些不清,应该是碰撞时候颈部没有完全固定导致头部有些微的损伤。
隔着层层叠叠的人群望进去,钱郁看见工作人员手脚并用的把车手拉出驾驶室放在离车子较远的地方,隐约可以听见救护车疾驰而来地警报声。
就在工作人员小心翼翼解开林云泽的头盔后,钱郁看见那张脸的瞬间,两腿一软险些跪下去。
林云泽???林云泽!!!
钱郁颤抖着抬腿亦步亦趋地往林云泽身边走,一层一层推开人群,呆呆地在林云泽身边跪下。
林云泽没有意识,紧紧闭着眼,唇上没有血色。钱郁小心翼翼的想伸手摸摸他,又像是怕碰碎易碎的瓷器怎么都不忍心下手。
工作人员有个伤员要安置忙得团团转,对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看起来不是赛车场人员,也没帮上半点忙的无关人士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救护车来了以后,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林云泽放上担架,钱郁二话不说就要直接跟着上救护车被林云泽的教练拉住,正常情况下钱郁都没法和外国人流利沟通,更别说这个心境下了,两人手舞足蹈地讲了半天谁也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去医院家属肯定能跟着吧?钱郁想着便在有限不多的词汇库存里搜索,总算是找到了个词搪塞。
“Me,family!Me,he,family!”
救护车司机听见family直接对着钱郁问:“You are his family”
“Yes, yes. Family!”
“Ok then, come over!” 救护车司机说完便回驾驶室。
钱郁听话只听重点,既然都ok了肯定是允许他上车了,于是二话不说就往车上钻。
上了车以后看着脸色煞白的林云泽,他担忧地握住了他的手,手上传来金属指环的触感,钱郁深吸了口气轻轻低头。
只那么一眼时间仿佛冻结了,林云泽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是一枚钱郁最熟悉的金属戒圈。
“收下它算是你给我的生日礼物!”
“好。”
☆、第60章
林云泽模模糊糊的睁眼,白茫茫的天花板周遭是消毒水的味道。
就像午夜梦回时经历了无数次一样,林云泽耳边传来钱郁好听的声音,轻柔地、缱绻地说:“醒了?”
梦呓一样,林云泽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他感觉到握着自己的一双温暖的手松开了,有人起身,他好像还闻到了钱郁身上的香水味。
眼睛张开但视线和思维还没聚焦的林云泽实打实看见钱郁带着医生走进来检查又送出去后,才稍微把自己从似梦非梦的空间里拽出来。
“钱郁?你怎么在这里?”
钱郁不答,伸手很克制地把他拉起来,“医生说可以回家去休息了,我送你回去。对了,跟你教练他们说一声,他们很担心你。”
“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昨天汉娜是真的看见你了?”
钱郁依旧不答,“走吧。”
林云泽就这样被钱郁轻轻扶着,打了车,回了家。
下车后,林云泽指了指三楼的角落对钱郁说:“三楼,角落那套。”
钱郁闻言顿了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没吭声。
就像个毫无感情的搀扶机器,在把林云泽送进家门坐在玄关那把小椅子上后,钱郁就打算要走。走之前他余光瞄了一眼林云泽家的装饰,是他喜欢的黑白灰色调。
就像他们曾经讨论过黑白灰在家里略显冷清,林云泽在一些角落和连接处要么铺了块暖色地毯要么是摆了个立体的小雕塑,给冷清的氛围加上了点家的气息。
原来他们俩以前幻想的小屋,布置起来是长这个样子。钱郁心想着,又看了一眼林云泽便转身要走。
转身的瞬间,他的手腕被林云泽冰凉的手拉住了,紧紧地,像是桎梏像是挽留。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来了?” 林云泽问了第三遍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回答。
钱郁:“来办点事。凑巧遇见你。”
凑巧?别逗了。再怎么巧能巧到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遇到?全悉尼那么大巧到在赛车场遇到?
林云泽不以为意,“辛苦你照顾我了……留下来吃顿饭吧。”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
林云泽仍然紧紧握着他的手腕不松手。
钱郁:“你到底要干嘛?”
林云泽看着钱郁眼里的不耐烦,鬼使神差地说:“我想你了……” 说完便傻了,这句话他来说不合适。
钱郁闻言就像听见了这一年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冷笑了一声回过头用力甩开了林云泽的手,把坐着的林云泽甩了一踉跄说到:“想我?林云泽你是不是有病啊?”
林云泽不说话,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钱郁又说:“林云泽,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次碰到你纯属偶遇,你别自作多情了。”
林云泽想伸手再去拉一拉钱郁,被钱郁灵敏地避开了。
“钱郁,我……我其实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