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简直为他这样的想法和逻辑叹服。
第2章
语文成绩出来的时候，年级排名和联考前100名也随之公布出来，江澈意料之中地稳居双榜第一。
各校之间存在的竞争也不是什么秘密，榜首出自嘉兰一中，自然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为了激励其他学子积极向上，学校横幅拉得到处都是，风一吹，横幅上‘江澈’俩字呼啦作响。
当事人对这事倒是格外冷淡，不在意也没什么兴趣。他的生活向来低调而寡淡，唯一的一点例外，大约就是每次路过（3）班的时候都会习惯性地往里边扫一眼。
很多班级为了保护位置比较偏的同学视力，都有隔一段时间滚动轮组的规定。但不管怎么换，江澈总能在第一眼寻到那人，以及找到了（3）班轮组的时间规律。甚至……能在那一眼里看清楚那一人当下的一举一动，然后刻画在脑海里。
她很安静地在刷题。
她和同桌不知道在聊什么。
不知道谁说起了什么，她笑了。很少见她笑。
她趴在桌子上睡觉，右手还裹着白色的纱布。伤还没好。
（3）班物理老师不知道在同她说什么，本就不爱笑的脸轻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为难。
江澈路过办公室，班主任从窗户探头叫住他，“江澈，你进来一下。”
桌面上摊着几张打印纸，上边是往年物理竞赛节选下来的大题。江澈随意挑了一题快速扫一遍，对难度有了大致的了解。
江澈眼里有了疑惑，“这是？”
四十多岁的男老师笑得温和，“今年的物理竞赛你有意向报名吗？”
江澈直言：“没有。”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对竞赛没什么兴趣。”
“不再考虑一下？”老师端着保温杯喝了口茶，热气悠悠腾起，枸杞泡菊花的味道浮在空气中。
江澈说：“不用了。”
老师叹了口气，“其他学校抢破头的事情，怎么到了你们这儿就一文不值了。沈霆霄不愿意，你不感兴趣，（3）班的程隐下学期分科想去学文。这么好的机会，以你们平时的物理成绩，只要肯用心，获得保送资格绝对没有问题。”
莘莘学子，人才济济，不知道他哪来的信心那么笃定。
江澈还是那个态度，只是比之前多了一丝无奈，“老师，您还是把机会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下课时间，教室里闹哄哄的。
程隐本想睡会儿，可耳边咔擦咔擦的声音吵得她实在睡不下去，只得趴桌上无聊地翻着上节课的笔记。
宋佳佳左手香酥小麻花，右手巧克力奶茶。婴儿肥的脸上眯着笑，吃出了满满的幸福感。看程隐没睡着，她拿了一根麻花凑过来，“要不要吃？甜食可以使大脑产生多巴胺，让人心情变好哦。”
“不了。”程隐闻着那股子甜腻的油炸香味儿连忙往后躲了，“你自己吃吧，你开心就好。”
见她麻花没了半袋，奶茶已然见底，程隐忍不住问：“你不是要减肥么？”
宋佳佳晃着小腿，眉眼弯弯，嘴巴塞得像只松鼠。她把奶茶杯往前方四十五度一扬，“古人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在美食面前，减肥这种小事儿完全可以往后延一延。”
程隐无话可说。
宋佳佳拿了纸巾擦嘴，突然问她：“你下学期要学文啊？”
程隐轻“嗯”了一声。
宋佳佳突然有了一丝惆怅，“你文理科都好，选什么都可以。哪像我，选文科的话地理不行，选理科呢化学又不行，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程隐不喜欢做选择，也不干预别人的选择。她卷玩着书页一角，不说话。
宋佳佳问她：“你比较喜欢文科吗？”
程隐摇头。
“那是喜欢理科？”
程隐认真想了想，说：“谈不上喜不喜欢吧，就……顺其自然。”
宋佳佳目光炯炯，“怎么个顺法？”
程隐与她对视了两秒，伸手从课桌里摸索出个闪着金属光泽的东西。
宋佳佳盯着她指间那枚一元硬币，久久说不出话来。
用概率决定人生走向。
行！很学霸！
高一下学期学校要求提前填一份分科意向表。
张哲远一手拎着笔，一脚踩着凳子，眉头拧成个‘川’也没拧出个结果来。再往横着手机屏幕气定神闲打游戏的江澈那边看两眼后，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江哥，你说人生为什么总要面临这种两难的抉择？”
江澈切着游戏画面，闻声笑了一下，“你知道‘非A即B’和‘有且仅有’的区别在哪吗？”
学渣一脸茫然。等了一会儿，见江澈没搭理他的意思，张哲远戳戳前排男生的背，“你知道吗？”
男生转过身来，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嫌弃’两个字，“区别在于后者不具备选择性。”
学渣更迷茫了，“这……怎么个意思？”
男生说：“意思就是别人有选择文理科的自由，你没有。”
张哲远对这个解释很不满意，“我怎么就没有了？”
“你等我一下。”男生拿出上次联考的成绩单，把张哲远文理科总成绩算给他看，“瞧见没？虽然你两科成绩都渣得没眼看，但明显文科总分高一些。你想想，理科除了个‘解’，你还能蹦出来半个字么？文科你好歹不会交白卷吧。”
张哲远陷入了沉思。
男同学拍拍他的肩，“兄弟，这么跟你说吧，以你目前的成绩和基础，选理科就是死路一条。除非你想自杀。”
男同学的同桌也转过身来，心疼地摸摸张哲远的狗头，“傻孩子，还两难的抉择，有得选就不错了。”
“滚。”张哲远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我就不该问。”
虽然说平时互损惯了，说话都没个正形，但张哲远想了想觉得他们说的也确实在理。
他中考成绩完全没资格进嘉兰一中，全靠家里舍得砸钱。他也知道选择理科对他没任何好处，可选文科就意味着要转班，他舍不得（1）班这帮兄弟，舍不得江澈这么善待学渣的学霸。
江澈结束一局游戏，抬眼就看到张哲远一脸感伤地盯着他的意向表。
“怎么？”
张哲远：“下自习就要交了，你怎么不填？”
“你不也说了这是两难的抉择。”江澈把意向表扔一边，抽了张数学试卷来做。
张哲远眼珠滴溜一转，心里有了主意。他撕了两张纸，在上边飞快地写着，然后揉成团，两只手各一个。
他问江澈：“左手还是右手？”
江澈往他手里瞟了一眼，难得地配合：“左手。”
“这不就决定了吗？”张哲远笑得跟狐狸似的慢慢摊开纸团，上边赫然写着个‘文’。
江澈填完表，张哲远殷勤地要去帮他交。一出门，张哲远立马把另一张同样写着‘文’的纸条撕碎扔进垃圾桶。
非A即B？有且仅有？
哼！还有个词叫……事！在！人！为！
结果等到临近分科的时候，高考政策突然改革，不再实行文理分科。
学校决定由年级前50名组建实验班，依次往后分为重点班和普通班。
吊在普通班尾巴上的张哲远同学差点儿厥过去。心碎得仿佛被从三十三重天打入无间地狱。
第3章
实验班的班主任叫陶俊，刚从师大毕业两年，形象和气质都还像个大学生。
“座位表我就不排了。”陶俊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张成绩表，目光在走廊上的众人身上轻轻滑过，“既然是实验班，那咱们就用成绩说话，按上学期期末排名自己选座位。”
有些男生跟他混得熟了，称呼上也亲近了些，“陶哥，那要是后面想调座位呢？”
陶俊很好说话，没什么架子。他说：“如果双方协调可以的话也不是不行，但前提是得跟我说一声，不允许私自换座位啊。”
“知道。”男生们笑嘻嘻地应下。
“好，下边点到名的依次进去。”陶俊侧身让到一边，照着排名表缓缓念着名字，“江澈、程隐、沈霆霄、刘鑫昕、周燕丹……”
程隐环视一圈，选了个四组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之后就开始看着窗外的树发呆。对于班上有哪些人，谁又会坐她旁边，她一点儿也不在意。
直到身边传来一个清婉的声音，“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