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兰息这话,三人放心不少。只是新的难题又来了,如何才能在美酒珍馐上做出富有新意,让人眼前一亮的新鲜玩意呢?
兰息建议:“今年除夕宴改了制度,朝中官员也需参加。老奴听闻,天皇贵胄,朝廷官员中以南方人士居多,南方口味偏甜。太子妃幼年长于黄州,不如做道黄州小食摆上宫宴,一来新奇,二来也算拉拢人心。”
这法子是陆骁辞教兰息说的。在他看来,宫宴美酒珍馐简直是众口难调,满足大部分人的需求就已足够。因此,他才经由兰息嬷嬷之口提点季软,解决主要矛盾即可。
管茹觉得兰息这个法子甚好,肯定道:“季软姐姐,不如做百花酥。我听翠珠说你会这个,虽然凤仙楼可以买到,但按量供应不是人人都吃过的。”
翠珠大有一种自家姑娘很有出息的感觉,她得意:“黄州美食多,太子妃会做的可不止百花酥。蒸云糕,千层烙,米糍饼可多可多了,当年跟着正经厨娘学过手艺的。”
她们你一言我一言,说的比朝堂辩论还热闹,季软却不觉得怎么好。
也不是不好,就是想有更好的。
季软发愁了几日,实在想不出别的主意。明日便要将理好的册子上交内坊司,季软心焦,用过早膳带上管茹出门散心去了。
陆骁辞这头,连夜处理一堆事务,直到天色发白才阖眼躺下。不想睡了不过两个时辰,崔炳那厮上门跟催命似的,一定要拉陆骁辞吃酒去。
崔炳心里还念着陆骁辞看上季软那事,一心想帮人找个更好的,不守寡的。今日在兰亭巷陈曲坊早定好厢房,里头正有美人候着。
知道陆骁辞向来矜贵,不好那些烟花之地。崔炳诓骗说去凤仙楼听书,那儿文人墨客聚集,看戏吃酒样样都不耽误。
陆骁辞一听凤仙楼,记起是初到盛京季软提过的地方,他不禁回味上次暗卫带回的那口百花酥,软糯香甜,入口即化,不提还好,一说倒勾起他肚里的馋虫了。
于是在崔炳头头是道的说辞下,陆骁辞真被诓骗出了门。
今日街上尤其热闹,除旧迎新的月份有三家姑娘出嫁。红炮仗劈里啪啦连响几条长街窄巷,红绸遍地,孩童们又蹦又跳,跟在人群后头嚷嚷:“新娘子来咯!新娘子来咯!”
陆骁辞被一帮熊孩子吵得脑仁疼。然而崔炳在前头带路,哪儿热闹往哪儿凑,边走边回头隔着人群冲他喊:“就在前头,你赶紧跟上。”
声音越来越大,人越挤越多,陆骁辞头顶乌云密布,大有打道回府的架势。他被人群挤进一家香粉铺子,想着正好在此处避避。
香粉铺子不大,女客都在二层,一层是等候的男客。陆骁辞站了会,一个老头凑过来搭话,笑眯眯的:“后生夫人也喜欢逛这儿?”
对方比他年长许多,不答不合礼数,陆骁辞淡淡道:“小生年幼,并无夫人。”
那老头跟没听见一样,继续乐呵呵地和他唠家常:“女子一个样,老的少的就喜欢这些俗气玩意。咱们为夫的除了哄着,也别无办法不是,后生成家多久啦?”
“没有成家。”
老头:“吵架了吧?我年轻那会,每次吵架也逢人便说没有成家。当时图一口气,现在想想蠢得很。”
陆骁辞解释不通,索性不辩驳了。
“生娃娃了吗?”老头还在打听。
“没——有。”
老头掌心转着两枚核桃,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还是得生娃,生娃巩固夫妻感情……”
话音刚落,楼梯口传来声响,原来是挑好香粉的第一波女客下来了。老头赶紧迎上去,陆骁辞抬眼,视线里撞进一抹熟悉的身影。
真是,哪哪都有季软,可太有缘分了。
季软明显也注意到了他。前几日才托人帮忙,季软不可能冷心冷肺装作没看见走人。她靠近,浅浅一笑:“又见面了,陆大人。”
“太子妃万安。”陆骁辞小声道。
他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抬首,远远望见那老头朝他挤眉弄眼的。
“陆大人来这儿,也是买脂粉的吗?”
这时候,门外传来更加热烈的敲锣打鼓声,喜婆的吆喝都快掀翻屋顶了。许是和陆骁辞一样被挤的,又一波人涌了进来,季软没站稳,直直往陆骁辞身上扑去。
陆骁辞手比眼睛更快一步,揽住季软腰身护在胸口,背贴墙壁的同时,脑袋彻底蒙了。
他垂眸,眼角的余光全是季软。鼻尖小巧,眼尾细长上挑泛着点红。视线稍稍后移,是一截欺霜赛雪的脖颈。落在陆骁辞眼里,比白纸上一滴浓墨还要惹人眼睛。
他忽然觉得喉咙发紧,仿佛饮下一壶烈酒,烧的慌。
陆骁辞想放开胳膊,但是身体拒绝执行命令。他一颗心狂跳着,像中邪一般,竟是越搂越紧。
“陆——陆大人。”季软从他胸口抬起头来,脸烧的通红,眼神飘忽放哪都觉得别扭。
她挣了挣,欲逃脱桎梏,不想陆骁辞开口道:“别动!”
温香软玉在怀,他舍不得放手了。
第15章 误会 她本来就是我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人声消散陆骁辞还没有放手的意思。
季软脸红脖子也红,她用了点力气终于挣开。不曾想,方才慌乱中手上的胭脂洒了,粉末扑在陆骁辞衣襟上,将月白锦袍染了颜色。
先是投怀送抱,再弄脏人家衣裳。季软头大,今儿出门怎么这么倒霉。
她走也不是,留下又尴尬,气氛着实微妙,却听陆骁辞陈述事实:“东西洒了。”
声音温和,听起来没生气。季软一声抱歉还未说出口,陆骁辞不甚在意道:“再去挑一盒吧,赔你的。”
店家都是有眼力见儿的,赶忙迎上来:“夫人,别给你家夫君省钱。洒了正好,方才又上了新货,带您再去看看。”
一声夫人,差点让季软喘不上气儿。“不——不是,他不是我——我们不是——”她语无伦次的样子,旁人看的啼笑皆非。
陆骁辞神色明显一顿,语气淡淡地问那店家:“你怎知她是我夫人?”
“这不明摆着的事儿嘛,来我这店里的公子哪个不是等夫人挑东西的?“陆骁辞环顾四周,心说怪不得。“再说,方才公子将小娘子护在怀里,真是夫妻恩爱的紧哪!”
想到刚才一幕,刚褪下的热气再度浮现脸上,季软无言以对,她真是几张嘴都说不清。
本以为陆骁辞会再说点什么撇清二人关系,可他似乎放弃了挣扎,肯定说:“你还真是火眼金睛。”
“那可不,十几年生意不是白做的。公子夫人佳偶天成,璧人一双,盛京没人比你们更相配了。”做生意的人嘴巴都是抹过蜜的,怎么好听怎么来。
季软苦笑。陆骁辞不揭穿应该是顾及她的身份,背地里怕是恨不得封了这家倒霉店,季软后悔今日出门了。
实际上,这番话陆骁辞觉得十分受用,附和店家对季软道:“去挑吧,看上什么买了便是,不用顾及省钱。”
“哟,好阔气的公子,果然是个疼娘子的,夫人好福气。”
“夫人,这边走……”
季软震惊之余,更觉羞赧慌乱。她不会真将错就错去挑,夫君以外的男子送胭脂水粉,她不可能收。季软不顾店家阻拦走向门口:“有事,不挑了。”
她模样生的俏,冷面拒绝的样子不像训人,倒像是闹别扭的小娘子故意在人前藏着掖着冲夫君撒娇。
店家哄:“夫人……”
哪知季软听闻这声夫人,逃得比兔子还快。脚底生风快步离开,以后她都不想来了。
“哎——等等——”眼看到手的生意飞走,店家十分遗憾。却见一老头走上前来,拍拍陆骁辞肩膀:“还没哄好?”
老头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挑点东西哄哄。以后吵架可别赌气说胡话,再闹小心你那俊俏娘子跟了别人。”
陆骁辞平白无故受了一通说教,觉得荒唐又好笑,一时间竟忘了反驳。
临走前老头给他出主意:“还是得生娃!抓紧,争取三年抱两。”
此时迎亲队伍已过,街巷上安静不少。陆骁辞前脚跨出店门,摸到衣襟上的脂粉,顿了顿,又折回去问那店家:“方才她买走的是哪种?”
店家一听生意还有戏,连忙带人上二楼,指着琳琅满目的香粉盒子介绍:“方才夫人看上的是这支桃花姬,不过她嫌贵,最终买走的是花颜蔻。还有这支鹅蛋粉,夫人也是喜欢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