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悠认同,捏着手里刚摘的花瓣:“我想也是……方才我就打算好了,咱们再待一会儿就离开。”
展追摆脱了那些人的纠缠,在府里匆匆寻着,最终找到后院来。此时叶悠面对着墙根处的花丛,背影朝外,展追大步路过,只瞥一眼便驻足下来,定定的看着她的倩影,原本想说的话瞬间凝固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甚至连双腿都开始不听使唤,足下像有千斤重,将他整个人定在原处。
他永远忘不了叶悠死在他怀中的样子,她疼,不管是身还是心……如今她回来了,展追却迟疑了,他生怕那个人不是叶悠,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梦,随时会醒过来的梦。
面前的人那样真实,身影印在展追的眸子里,活灵活现。展追微微垂了眼皮,嘴唇颤抖,尝试张了几次嘴都没顺利唤出她的名字。
最后,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哑着嗓子低唤了一声:“叶悠!”
叶悠心莫名一颤,原本上翘的嘴角放平,缓缓转过身,看着身后站在光影里的展追,眼里是她看不懂的悲凉和惊喜。
展追重新看见叶悠的瞬间,心脏像被谁用力握了一把,酥疼酥疼的,他眨了眼,眼底润色重置,眼前一片清明,这不是梦,他的叶悠回来了,回到他不曾珍惜的四年前。
展追刚想朝她走去,忽见叶悠目光巡视左右,见他两侧无人,这才开口:“方才是公子叫我?”
这句话如当头重杵,敲在展追头顶百汇。
展追深深望进叶悠眼底,透着两个字“陌生”。
展追脚步顿住,回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见展追不答,叶悠又将目光投向环儿。
环儿明显被展追惊了,平日展追对叶悠视而不见,今日怎么还主动来寻?
收到叶悠询问的目光,环儿震惊之余凑到叶悠身侧低声道:“姑娘,这就是展追展公子。”
叶悠闻言又重新打量他,再三确认,真的不认识,这让她更加疑惑,既然不认得,又为何会冒出来那么多传言。
“你不记得了?”展追从喜到悲,她的眼神,除了陌生疏离,再无其他情绪。
叶悠眨巴了眼睛,踌躇半晌才不自然的开口:“公子,我对你全然没有印象,是不是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展追垂下肩,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微抿了嘴唇,思忖良久,而后才像是安慰自己似的说道:“不记得也没关系,只要你回来就好,只要你还在就好。”
叶悠有些拘谨,听不懂他的话,昨天才勉强接受自己丢魂儿中邪的说辞,这会儿只想给它推翻,不正常的分明不是自己。
叶悠下意识的将团扇挡在鼻下,想着以什么借口脱身比较好。
“你再好好看看我,”展追向前一步,“真的想不起来了吗?”
叶悠见他上前,下意识的向后退去:“公子,我真的不认识你……”
“悠悠!”丁仲庭不知何时出现在此,面无表情的看着展追,朝叶悠这边走来。
叶悠心里有点烦,即便此时丁仲庭出现,她也不将他看做是解围的救星。
见了丁仲庭的瞬间,展追收起漫心的痛楚,方才悲痛的情绪如数消散,目光如寒剑,恨不得穿透丁仲庭的心脏。
展追双手握拳,这个始作俑者,避免不了的同回到了原点。
二人目光交汇,一阵风起云涌。
“你也来了。”叶悠出于礼貌客套说道。
“叶朗说有事在身,不能来接你,于是我便替他过来接你。”丁仲庭看向叶悠的目光里是一片温柔。
叶悠没说话,没有迎上他的目光,而是垂眼盯着自己手中的团扇。
展追忽明白,叶悠谁都没忘,唯独忘记了自己,他的心偷偷沉下,无法忽略丁仲庭看她的眼神。他知道丁仲庭正酝酿着一场阴谋。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丁仲庭一顿,余光观测展追,“如果你不想回家,我就带你去街上买小吃,我来时叶朗还嘱咐我带你去买杂嚼。”
“杂嚼就不必了,我出来有一会儿了,劳烦仲庭哥哥送我回府吧。”
叶悠不想与丁仲庭多接触,若不是别无他法,她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也好,那我改天再带你去。”丁仲庭听得出叶悠的拒意,尽力在展追面前寻一丝颜面。
叶悠上前一步,朝展追微微颔首,礼貌微笑,随即没有丝毫留连离开此处。
展追神色悲凉,他想一把将她拉住,告诉她自己对她的思念,可理智又提醒他,他不能再对叶悠用强,一根头发都不能再伤她。
最后展追只能无奈看着叶悠离去。
丁仲庭紧随其后,向展追丢过来的目光中夹带着几分得意。
展追从叶悠那里收回目光,重新交汇在丁仲庭脸上,随即牵起一边嘴角冷笑起来。
丁仲庭双眉一沉,展追的眼神让他心里毛躁,十分不爽,那双好像看透世间一切的瞳孔居然让他无端心虚起来。
第四十二章 叶悠随着丁仲庭来到马车前……
叶悠随着丁仲庭来到马车前, 丁仲庭朝她伸出手来,叶悠假装没看到,搭着环儿的手臂上了马车, 丁仲庭尴尬的收回手。
叶悠坐好, 手抚上心口, 明显感觉到一阵一阵的疼。
“姑娘不舒服?”环儿凑过来问。
叶悠敲敲自己心口:“不知怎么了,这会儿胸口有点闷。”
“天热,姑娘不会是中暑了吧, 待会回府去找个郎中好好看看。”
叶悠不说话,将头探出窗外,这种感觉,是从展追出现的时候开始的, 有些诡异。
马车晃荡着终于在叶府门前停下,叶悠下了马车,礼貌性的同丁仲庭告别。
“悠悠, ”丁仲庭将她叫住,“你真的记不得展追了?”
方才二人院中的对话,丁仲庭听了个一清二楚。可是他对此事也持怀疑态度。
“不认得。”叶悠这句话都说的烦了。
得到这个回答,丁仲庭强忍住心中的欣喜, 朝叶府抬了抬下巴:“快进去吧。”
叶悠微微颔首, 转身进了门。
才到后院,便见院子里摆着一长条桌案,上燃香烛,横七竖八摆着许多黄纸,还有许多花里胡哨的物件,多的是他叫不上名字的。
“这是什么啊?”叶悠绕着桌案一圈,忽然想到之前父亲说要给她找个神婆来, 看这阵势,是当真了。
“这里,还有这里,都贴好了,一处也不能落下。”曾氏边和佩玉说着话,边从叶悠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攥着一摞黄纸,上用朱砂绘着符文。
“母亲!”叶悠走上前去,四下张望,“这是要做什么啊?”
“你回来的正好,我正安排她们贴符文呢,你父亲说你是中了邪,待子时一到,有神婆来替你招魂。”曾氏说道。
叶悠越听越觉着离谱:“母亲连这个也信?您也觉着我丢了魂?”
“你有所不知,其实准备这些,也是做给旁人看的,你和展追的事,全京城都知道,他无所谓,你一个姑娘家,名声坏了往后可怎么办。”曾氏拉过叶悠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一张黄纸,“今日也是借着这事传扬出去,只说你从前是中了邪,丢了魂才会钟情于展追,往后便没事了。”
叶悠一时哑然,看这满满登登的一院子也懒得管,只随他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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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叶悠躺在床上干瞪眼,听着院子里神婆和若干人等在院子里舞的热闹,嘴里念念有词,说着她根本听不懂的话,时而敲锣打鼓,时而高声叫喊。闹了将近快一个时辰,这才安静下来。
没过多久,佩玉端着一碗乌黑的水进来:“姑娘,那神婆说让您将这喝了。”
叶悠坐起身,看着碗中乌突突的颜色,上面还有粉尘飘着。
“这是什么?”叶悠皱眉问道。
“神婆说这是招魂符纸烧的灰烬,兑水喝了便好了。”
叶悠接过碗,将水洒到花架上的花盆中,重新递给佩玉:“就说我喝完了。”
“姑娘……”佩玉低呼一声。
叶悠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没事的,母亲都说了是为了挡人口舌,我喝不喝不打紧。”
“这……”佩玉看着手中的空碗泛难,忽又想到一件事,“对了,今日姑娘出门不久后,展追公子便找上门来,说是求见大人。大人听说后大发雷霆,要出来找展公子的麻烦,幸而被夫人拦下。我想着小姐您是在乎他的,所以就偷偷跑到侧门来给他报信,正好听见他问小厮你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