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位铁面兄,你就不上去帮忙?”
好意思看着人家如花似玉的仙子跟凶恶的妖兽缠斗?
见这人不为所动,陈实气结,“好好!你不去帮忙,我去。”
说着抽出腰间的长剑就要冲上去,却被一只坚实的臂膀拦住了。
“不必,她赢了。”
“什么?谁赢了?”
陈实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苏梨仙子迎风而立,衣带飘飞,唇角勾起的笑容那么自信张扬,经过一场打斗却连发丝都不曾凌乱。
而与之打斗的另一人披头散发靠坐在墙角,被绿色藤蔓紧紧勒住脖颈,双手青筋鼓起却还抱着昏睡的人不肯放手。
陈实瞪大了眼睛,这就结束了?
他赞叹不已,连连点头,不亏是无极仙门的第一仙子。不仅仅是人美,战力也强。
凑到近前,陈实想要将刘寡妇救出来,可手刚伸出去,就被那独眼男子乱挥右手打了回去,尖利的指甲划破了袖摆。
他赶紧收回手,大喝道:“赶紧放了浣娘,不然饶不了你。”
那人身上狼狈却大笑出声,“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人类,个个阴险狡诈,救浣娘?你们害得她还不够吗?”
说完这句,他肺腑中的气息已经用尽,昏厥了过去。
陈实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意思?
“谁害浣娘了?”
独眼男子已是不能回答,突然头顶落下一颗大枣,不偏不倚砸在陈实的脑门儿上。力道之大,瞬间他的额上就起了一个小包。
众人都疑惑抬头。
只见一个扎着冲天小辫的男童坐在墙头,居高临下地瞪着他们。撅着小嘴,气鼓鼓的样子,手中还拿着一把大枣做武器,作势要扔。
苏梨歪头看着这个出现得十分蹊跷的熊孩子,疑惑问道。
“小朋友,你爬那么高干什么?很危险的,快下来。”
说着伸出双手要去接住他。
陈实大惊,“虎子?你……你……”
他抖着手指向高坐在墙头的小男孩儿,接下来的话半晌说不出口。
他身后的众人脸色也都十分怪异,严护卫却是心直口快地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你……不是死了吗?”
苏梨抬头,这孩子白白净净玉雪可爱,就是有些瘦小,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
这么可爱的孩子已经死了吗?
她依旧没有收回胳膊,露出一个温柔和善的笑容,“下来吧!没关系,我接住你。”
许是这人笑得太过温柔,虎子只犹豫了一瞬便跳了下来。
陈实正想开口劝仙子莫要太过亲近小鬼。但这虎子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只得无奈叹了口气。
“唉!苏梨仙子,这虎子就是浣娘已逝的儿子。”
苏梨抱着虎子,觉得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儿重量。
“你刚才为何要打我们?”
闻言虎子挣扎着跳下地,迈着小短腿儿飞快跑到墙根儿下,拽着勒紧独眼男子的藤蔓,努力想要扯开。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那藤蔓却没有丝毫松动。
无奈他只能作罢,拉了拉两人的手,转身面对着众人张开手臂,一脸认真地说。
“你们坏!不准你们欺负鱼叔和娘亲。”
“余叔?”
陈实看向这小家伙护在身后的人才恍然明了,这余叔是谁。
“虎子,他是妖啊!就是他害死了镇上这么多人,你隔壁的张叔一家就是他害的。”
一听到“张叔”,虎子立刻激动起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挥舞着小拳头。
“呸!那个坏蛋,死得好。陈叔,就是他害死了爹爹,害死了我!”
在场镇民俱是震惊,这,怎么可能?
苏梨蹲下身安抚着气得剧烈喘息的虎子。
“没事了!都过去了,没事了,没人会再伤害你了。我保证!”
虎子渐渐平息下来,本该天真无邪的脸上竟泛起了一丝悲戚。
“都怪我,那日不该让爹进山给我抓兔子的。那样爹就不会被那姓张的那个坏蛋推到熊窝里了。都怪我,那日爬到树上偷听到真相后就应该告诉我娘,而不是拿枣打他们。不然我也不会被他从树上拽下来活活用石头砸死。”
说着他泪如雨下,“呜呜……陈叔,好痛啊!我的脑袋好痛啊!我不想死的,我好怕。我坐在墙头天天喊娘亲,可她不理我。你们来参加葬礼,我叫了周叔,还叫了你。可你们看都不看我。只有鱼叔回应了我,只有他安慰我,答应帮我照看娘亲。他是好人,你们不要……打他。呜呜……”
虎子最后已经泣不成声,苏梨心中也是酸涩,小小年纪他不该经历这些的。
苏梨伸出手想要帮他擦擦眼泪,可还没触碰到人,虎子的身形猛得往后退去,落入了独眼男子的怀抱。
他双手揽着母子俩,目眦欲裂,艰难出声。
“你们不要碰这孩子。瘟疫是我做的,你们要杀要剐随便。放过她们母子吧!”
☆、锦鲤树灵
本该穷凶极恶的妖兽此刻却舍身护着一人一鬼,这情景让众人心中久久难平。
苏梨蹲下身,问向面前的独眼男子,“你为何要害那么多人?”
“他们该死!”
独眼男子说完闭上了眼,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叹了口气,苏梨起身,“我感觉得出,你身上的灵气非常纯粹,只不过有一丝戾气而已,完全不像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是浣娘向你许的愿吗?她知道了虎子的事所以……”
“不是的!你懂什么?浣娘她那么好,那么善良。都是那些人咎由自取。”
大声嘶吼着反驳了苏梨的话,独眼男子仰头,一滴泪水从他仅有的那一只眼中流出,滑落他的脸颊滴在浣娘的眼角。
“我乃是五行山中刚刚化形的一只锦鲤。本着行善积德的念头,救了一个落水的采药人。谁知他伤好以后趁我不备用法器重伤了我,刮走我的金鳞,剜了我的眼睛只为入药。我拼命挣扎,丢了一只眼才得以逃脱。”
“我不知在这河中游了多久,才彻底摆脱了那人的追捕。在这绿溪河下游,我遇见了浣娘。她觉着我可怜,将我带回家养着。我很感激,想着这世上或许只有那一个采药人是坏的。可惜我很快就知道,这世上只有浣娘一个是好的。”
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似乎陷入了更加痛苦的回忆。
“浣娘的公婆怨她克夫克子,整天对她非打即骂。活她全干,饭只能吃她们剩下的。浣娘时常对我谈心,却从未抱怨,她说这世上只有这两个亲人了。”
“我的外伤渐好,浣娘将我放回了绿溪河,她说真希望自己能够像我一样自由。而我拼命地拍水让她注意身后有一个慢慢靠近的鬼祟男人。可是,我只能眼睁睁看她被男人拖进河岸的草丛,听着她痛苦嘶喊,哀嚎哭泣,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几乎要咬碎一口牙,说着他猛得咳出一口鲜血,看着胸前的白色衣襟上开出了一朵鲜红艳丽的花,他反而笑了。
“之后我便没见过她再到河边来洗衣裳,而是时常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浣娘的流言蜚语。这些乱嚼舌根的蠢货,口中尽是污言秽语。我将他们一个个记下,直到恢复修为。只用了一个障眼法他们便争着抢着来寻我下了诅咒的鳞片。”
他的眼神渐渐染上了兴奋之色,语速也加快了许多。
“呵!我要他们后悔,要他们死!为浣娘报仇,为虎子报仇。可笑那姓张的一家为了区区钱财竟会对亲人下毒,互相坑害,死得那般早。”
长叹一声,他低头看向怀中人。
“只可惜,我只顾着报仇,还来不及报恩。虎子,你娘以后要靠你照看了。对不起,我食言了。”
说罢他望向苏梨,眸中平静清澈,神情是瞎了一只眼后再未有过的放松,心中一片安宁。
“动手吧!”
苏梨皱眉,没想过这件事情竟如此复杂,这背后的故事听得她心里难受也十分气闷。
她缓缓抬手,对着独眼男子的脖颈隔空一抓,紧勒在上面的藤蔓倏地钻进地下,消失不见。
独眼男子有些怔愣,“你不杀我?”
苏梨挑眉,“我何时说过要杀你?我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目的,驱除瘟疫。”
她看了眼仍在熟睡中的浣娘,“该杀的人也杀了,剩下的人罪不至死,遭此大罪也算是个教训。你将这诅咒解了,我便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