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意虽原本想得很好,但一看那马十分雄壮,一时竟不知自己该如何下脚,不免有些退缩:“陛下,奴婢还不会啊。”
元齐见此,行到照夜白的左侧,左手握住缰绳,左脚踩入马镫内,右脚蹬地,用力将身子向上跃起,从后跨过马臀,人轻轻地落于马鞍之上:“可看仔细了?上马会了么?”
“嗯。”如意看了个大概,点了点头,又问:“然后呢?”
“拿出你平日里练的功夫来,双腿夹紧,立一些在马镫上。”元齐又做了示范,引马在场内跑了一圈,重新回到如意身前下了马,把缰绳递给如意:“来,试试吧!”
如意忐忑地深吸了两口气,照着元齐教她的,翻身上了马,手脚虽是笨拙不堪,到底是稳在了鞍上。
元齐见她无碍,嘱咐了一句:“一定记得马镫不要套太深,缰绳死死抓紧”,便叫骐骥院专事御马的内侍替她牵了在场内缓行,自己则坐在到场边,一边注视着如意,一边取过一盘关北进来的盐焙瓜子剥了起来。
如意在场内转了几圈,元齐见她略有了些体会,便扬手叫停了过来,放下手中的瓜子,喝了一口茶,站起来行到如意马边问道:“如何?”
“还行罢。”如意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会了。
“嗯,还行,看来你之前所练,不算偷懒。”元齐赞了她一句,又道:“不过你这是坐着走马,无用的,现下自己跑起来吧!”
“奴婢还不会快跑……”如意红了脸小声道。
其实如意也并非不会,她把那要领全都记下了,只是毕竟从没骑过,终还是不敢轻易尝试。
☆、初上马险象环生 引旧伤娇妾失宠
元齐见她如此,便执过马鞭往前两步,也握住那缰绳,又用手推了一下如意:“你往前去点,朕带你一下。”
“陛下,你这是要……”如意的脸更红了:“这不合礼数!”
“不合礼数?”元齐却不理她,只翻身上了马,骑于如意身后,侧过头在她耳边问道:“怎么少泓从前每每载你,也没见你说过半个字的不好,回了王府还不忘向朕炫耀;如今到了朕这儿,便成了不合礼数了?”
如意只觉得侧脸一阵热气,伴着一股莫名的酸意,不免心烦意乱道:“从前无知小儿,自不能与如今相比,还请陛下莫要……”如意咬了咬嘴唇,还是把那“轻薄”二字吞了下去,只换做了:“还请陛下庄重些。”
“庄重?如意你会错意了,朕不过看你不会,教你一下罢了。”元齐嗤笑了一声:“你来驭马,记着抓紧缰绳,朕就在后面看着!”
说着,立时松开了握着缰绳的手,从如意臂下探出紧扶住鞍桥,另一手执鞭向后往马臀拍打了一下,口中同时发出一声短促的口令,那照夜白便撒开四蹄跑了起来。
如意见□□的马奔了起来,也自然顾不得别的许多了,赶紧照着元齐之前教的要领,仿着他的动作,专注地驭起马来。
只是如意到底是头一回,不免四肢僵硬,又听得耳旁呼呼的风声,心里难免有些惧怕,就更显得畏手畏脚了。
照夜白乃训练有素的御座,虽驭得不好,那马也没有原地逡巡不前,仍沿着前行的方向渐渐起了速,不多时便疾驰到校场边上,如意却紧张不已,并未给出转向的示意。
“都要出去了!收缰啊!一边!”元齐见此,忍不住吼了一句,示意她转向。
如意闻听,吓了一跳,赶紧把一侧的缰绳往回拉,却不料一时用力过猛,反惊了那马,照夜白虽性子温顺,既没有甩人也没有飞跑,但仍是乱了步子,来回踏蹄,发出阵阵嘶鸣。
如意见此,吓得一下子扔了缰绳,腿上的力量也松下去,身子不由自主得往后靠去。
元齐大惊,吓得赶紧伸手揽过缰绳,另一手则紧紧环扣住如意的腰,压靠在自己身上,重新把马控住了:“谁让你撒手的?!你疯了么,这是要堕马的!”
“啊,奴婢一时吓着了。”如意也惊魂未定,喘着粗气,看来这骑马真不如想象般的容易。
“朕还一直以为你胆识过人!如今看来不过如此!好好看着朕怎么驭的。”元齐说着松开了手,把她推离自己,指示道:“身子往前,腿上用力,自己跨正!”又重新亲自驾着照夜白在场上跑起了圈,再给身前的如意作范例。
元齐驭毕,如意又比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练了几圈,元齐载着她教了一下午,到日薄西山之时,如意才算是得了要领,勉强入了门。
“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元齐说着,指示如意把马驰到校场正中,停了下来,自己翻身先下了马,又作势伸展了双臂,故意玩笑道:“下马可还要帮你?”
“自然是不必的!”如意自恃身材高挑,跳下这马来根本不以为然。
如意学着元齐下马的姿态,左腿立直于马镫上,右腿向后甩过,只是那右脚尚未稳稳地跳落在地上,马镫内的左脚却微微别了一下,原来这左踝原是当初被王女史伤过的,此时下马没有注意,一时举动过大、用力撕扯到了。
“啊~”如意微吟了一声,右脚打偏落下,踩到沙石一阵打滑,失了重心跌倒在地,左脚更是挂在马镫上,似是卡住了,一时竟拔不出来了,如意半躺在地下,狼狈不堪,赶紧想要使劲往外脱脚。
元齐脑袋轰了一声,没想到她下个马还能套镫,早知道刚才不开那什么玩笑了,直接抱她下来便是。
骐骥院的内侍及众人见此,也个个变了脸色,呼啦啦一下子围了上来,牵马的牵马,抚毛的抚毛,努力将那照夜白稳住,唯恐它若是一时受惊拔腿跑了出去,那套镫之人便再没有活着的道理了。
元齐更顾不得许多,直接向前亲自上手,赶紧将如意的左脚从马镫之中取了出来,方长舒了一口气,抱怨道:“朕特地和你说了,马镫不要深踩!你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许是一下子不小心。”如意委屈地答应了一句,只用手去搓揉仍隐隐作痛的左踝。
身旁跟来的小菊忙蹲下了身子,欲扶如意起身,见她伤在左踝,忙关切地问道:“如意,你旧伤发了,要紧么?可还能走?”
元齐见此,也微微弯了腰,问她道:“你怎么了?伤着哪里了?”
如意闻听,不过是微别而已,绝不能妨碍了自己日后练骑,赶紧扶着小菊站了起来,向着元齐挤出一丝笑意:“奴婢无碍的。”
“脚上是什么旧伤?朕怎么不知道?”元齐看着如意额上沁出的细密汗珠,疑惑地问道。
“真的没什么,陛下。”如意略尴尬地笑了笑,假装自己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
“是么?”元齐转向小菊,冷下了脸:“吴女史,怎么回事?”
“呃…”小菊言语吞吐,看了看如意,只见她眼珠左右流转,朱唇轻轻挪动,示意自己不要明说,便很是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元齐见她二人这般眉来眼去、暗通有无,忍不住向小菊喝了一声,吴女史一个宫人都知道的事,那必是如意入宫之后落下的伤,自己眼皮子底下出的事,自己却不知,元齐心里免不了一阵焦躁。
小菊见天子有怒,哪里还敢隐瞒,忙开口回道:“是,如意刚入宫那会儿……”
“陛下,是奴婢之前在仙韶院习练歌舞之时,自己不小心扭过脚,如今早已大好,无碍的。”如意立时打断了她,抢着答道,她无意提起旧事,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何必再无端挑事。
“不要乱插话!你怎么不把在朕胡说八道的这份胆量,放在驭马上?”元齐斜了她一眼,真是欲盖弥彰,这若是实情,她又何必要急不可耐地打断旁人?只向小菊道:“你来!继续说,敢有半个字不实,便是欺君!”
“奴婢不敢!”小菊吓得一哆嗦,赶紧把那旧伤的缘由述来:“那一日,典乐与奴婢从仙韶院回太清楼,在西廊正遇上还是婕好的沈充媛,她手下的王女史从背后故意插了典乐一脚,典乐的左踝便侧翻了,静养了许多时日才好,之后就落下了旧伤。”
“王女史?”元齐闻听这个名字略有耳熟,一时却记不起来了。
“是,就是后来无端去太清楼滋事,被陛下发去掖庭局的那个王女史。”小菊提醒了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