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看不惯她!”梨花只是忿忿不平:“昔日,她是怎么屡屡陷害尚宫,欲置之死地后快的,你难道忘了么?”
“自是不会忘!”如意咬牙咽了口唾沫,脑中想起自己在苏杏儿灵位前立下的誓:“只是归师勿遏,穷寇莫追,你不要咄咄逼人,以防她们狗急跳墙!”
“好罢!”梨花大约明白了她的思虑,点头应道:“那我这些日子,就少来福宁宫找尚宫了,免得她记仇使坏,再遇见也犯晦气!”
“是,你就少来罢!就你方才那样喧哗吵闹,别说叫陛下撞到,就是王浩瞧见,你都别想有个好!”如意又警示了她一句,并决定道:”这几日我过去找你们,也更方便些。”
“死胖子……”梨花闻听撇了撇嘴,暗声骂道:“从前给武安王做跟班的时候,还日日紧着巴结我呢!如今倒人摸狗样起来了!”
“别胡说了!此一时彼一时,能一样么?”如意呵止了她:“皇宫大内,举步维艰,过去的事你还记着做什么?你别忘了,我当初可是吃过大亏的!难道你看着我挨板子,觉不到疼,非得亲自试试不成?”
梨花听了训也就老实地答应着,这才不胡扯其他的,只将今日的来意低声暗告了她,原来,柔仪宫已经传过了话来,说是施党已倒,从今往后,贵妃那里便不再为她里外递信了。
如意愣了一下,喝了口茶,有些无奈却也无法:“不递就不递罢,贵妃谨慎,又专会维护陛下,这是怕我有二心。好在如今终是无关紧要了,以后这宫内宫外的消息,就全靠去尚宫局里,听你和顾顺说了。”
二人议定,两下别过并无他话,待第二日晨起,如意送走了上朝的元齐,便携了小菊往尚宫局而去,才出房门,却又劈面撞上了于若薇,不觉煞是扫兴。
怎么自从她家里出了事,不再紧随御驾侍奉之后,有事没事反倒总在自己眼前晃悠!如意腹诽了一句,面上挤出笑容,提醒她道:“于尚宫,在其位谋其事,你怎么日日都这么闲着呢?”
“多谢如意提点。”于若薇颔首示好,坦然地解释道:“此番我父受施案牵连,陛下虽不追究于我,但终究是要避嫌,再到御前草诏侍书终究不妥。”
“哦,那就过了这阵子吧。不过赏春终究不如于尚宫,陛下没几日就会想你的。”如意嘻嘻一笑,并不打算多理会她,随口应付道:“我还要去尚宫局,若无他事,就此暂别了?”
说罢,也不等她回应,携了小菊便与她擦身而过,未料于若薇转了身子,对着她二人的背影,叫了一声:“等等!如意,我还有一句话,这几日一直想与你说的。”
如意微微蹙眉,愈发不耐烦起来,也不回身,只略停了步子道:“于尚宫有何指示,尽管吩咐!”
“我从前,做过许多不好的事……”于若薇咬了一下唇,还是软软地开了口:“也就是作恶吧,可我其实,也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可实在是,有许多的不得已。”
“于若薇!”如意刷得转过身来,逼视着她,声调陡然高了一截:“你还有没有一点节操!你萃德宫里的靠山还没倒呢!怎么,就急不可耐要来说不得已?”
想到恨处,她狠狠地往地下呸了一口:“那便先请于尚宫去会宁阁中,问问宸妃娘娘的神位罢?且问问娘娘的在天之灵,她愿不愿意谅解你!”
“你说的是。”于若薇面色怆然,眼色黯淡:“这一切都是我的罪孽,无可饶恕。我也并不想求得谁的谅解,今日只是想与你说一声,我以后再不会那般了,若梁尚宫还有用我之处,必当竭力!”
怎么,她要卖主求荣?如意叹了一口气,边摇着头着转离了身子,边悠悠道:“于尚宫如今想要投诚,虽晚是晚了些,倒也不是不可,不过总得有点诚意罢?”
缓缓迈开步子步,目不斜视地与小菊继续前行,将要消失之际,才远远丢给了她一句:“铲除施党,陛下那有一张亲拟的名单,于尚宫若是真心实意,那就请也拟一张后宫的罢?我在尚宫局里等着你!”
☆、施蕊大闹尚宫局 如意落魄遭凌虐
梁如意一早畅快的心境,被莫名而来的于若薇搅了个七零八落,恹恹地来到尚宫局,遣了梨花去找顾顺,自己则在大厅上坐下,叫小菊取了茶具过来,开始点茶解闷。
才刚点好了茶,正放在冰壶里晾着等着做凉饮,却听到院中一阵嘈杂,紧跟着是一声尖利刺耳的怒吼:“梁如意,你这个贱婢,给我滚出来!”那变了调的声音似恨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了。
正和小菊面面相觑诧异间,呼啦啦一大群人涌到了大厅上,簇拥于中的竟是久未谋面的施德妃,只见她面色憔悴满脸怒容,两名宫人托扶着她的臂膀,高高隆起的小腹格外扎眼。
她怎么会来尚宫局找自己?!看这阵仗,来的十几人个个面带不善,难道说施家的事她全都知道了?!如意的脑中闪过一道惊雷,手中的茶筅瞬间掉落在了桌上,大热天里陡然觉得瑟瑟发寒,慌忙站起身来转出桌案,屈膝下拜:“妾请德妃娘娘万安!”
施德妃根本不理,只骂了一句妖妇,稳稳坐于邱典记为她搬来的椅子上,然后劈手一甩,示意周遭侍从:“给我拿下!”立时便有两名身强体健的内侍上前,不由分说将如意死死地按跪在地上,没有给她半分可逃脱的机会。
正跪地行礼的小菊见大事不妙,吓得瞬间眼泪涌了出来,转了身子,哭哭啼啼唤了一声“尚宫……”,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住口!娘娘在此,休得无礼!还不快下去。”如意却狠狠瞪了她一眼,借着训斥暗示她赶紧离开险地去寻援手。
小菊会意,答了一声是,踉跄起身想要迅速离去,却早就被邱典记盯住,也叫了人按在了原地,并堵上了嘴。
“怎么,还想叫这个贱婢去搬救兵?”施德妃往前走了两步,冷笑道:“陛下今日是大朝呢,这回子救不了你了,私闯紫宸殿那是死罪!还是让她留在这儿,瞪大眼睛看看你今日的下场罢!”说罢,双目喷出无尽的怒火,恶狠狠向邱燕挥了挥手。
早已做好准备的邱燕,看到德妃的指示,径直走到如意面前,挽起袖子,一把揪住她的发髻,随后抡圆了胳膊,照着她的脸上狠命扇去,左右开弓,劈手便是二十多下!
“够了!先别把她脑子打晕了,一会儿还有她受的,不清醒可就不好了!”施蕊看着如意红肿变形的脸,和嘴角不断淌下的血,心中别提有多畅快了:“美人头变作烂羊头,你若有本事,就这么再去勾引陛下呀?”
如意被打得双耳嗡嗡作响,脑上混沌发胀,双颊更是烧痛得不像自己的了,心知今日德妃来势汹汹怕是不免,只得强忍讨饶道:“娘娘息怒,妾做错的事,不敢请恕,只还请娘娘以凤体为重,莫要恼怒!”
“梁如意,你也会求饶?”施德妃大笑起来,笑得两滴泪水从眼中滑落:“你光着身子向陛下进媚言,要灭我施家的时候,可有想过有今日!可叹我父对大魏赤胆忠心,却被你这妖妇馋构至此!现在求饶?天理尚难容,我还会饶你!”
她果然知道了!如意只觉得眼前一黑,魏元齐那个蠢货口口声声号称要瞒着萃德宫,保他的龙嗣不受惊动,结果昨日才处置的施庆松,今日一早德妃就来寻仇了!
“娘娘饶命!妾冤枉啊!妾没有做过那些事,那都是些别有用心的人污蔑妾的,请娘娘明鉴!”如意叩头到地,只是大声辩解哀求,就算自知不可能得到德妃的宽恕,尽力拖延一些时间也是好的。
“梁如意,你这个下作的娼妇!事到如今,还敢满口狡辩?”施德妃却更加咬牙切齿起来:“从你入宫初始,我的萃德宫就被你搅得不得一日安宁,但凡早治了你,也不会叫你嚣张到今日!来啊,给我往死里打!”
这一回,从施德妃的身后出来了四五个拿着大杖的宫人,上前将如意团团围在中间,然后纷纷将大杖高高举起,准备劈头盖脸就要乱棍打下,未经动手,邱燕先瞥见桌上摆着冰好的茶水,端起来兜头泼了她一身一脸,美其名曰叫她先清醒一下。
碧绿的冰茶顺着如意滚烫通红的双颊滴答而下,如意只觉浑身透凉,这要是一顿棍棒下来,自己就算能勉强留下一口气,也必是被打得面目全非,不成人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