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海棠无香(227)

作者:狸花猫小姐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不要妄加揣测。”元齐冷冷地说了一句,面无表情。

“小人罪该万死。”王浩赶忙叩了个头,然后滚爬着出殿去了。

窦映青再次见到主上的时候,殿中只有元齐与她二个人,她只一踏入殿门,便咕咚一声跪于地下,然后爬到天子的脚边,扶住他的膝盖来回轻晃,声泪俱下:“陛下,臣妾错了,陛下……”

“映青……你先起来。”美人伤心如梨花带雨,更显楚楚可怜,叫人不忍苛责,元齐呼了一口粗气,伸手替她擦抹泪痕,想要拉她到自己的身边。

“不,臣妾有罪。”映青却不领情,只摇着头、扭着身子继续哭道:“陛下不肯原谅臣妾,臣妾不敢起来。”

“不是朕不原谅你,朕本非无情无义之人,又如何舍得?”元齐紧锁眉头,这种时候还不忘撒娇,难免叫他更心生反感:“只是销金禁令乃大魏的国法,无论是谁,没有人可以豁免,哪怕是朕自己的袍子,也从未有破例。”

映青闻听,自知责罚不能免,趴在元齐膝上的身子颤了两颤,犹豫了一下,还是尽力抑住了泪水,抬头问道:“臣妾知道错了,也甘愿受罚,只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妾?”

元齐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心中不觉一阵抽痛,这般美人以后怕是再难遇到了,但还是狠下心,果决地告诉她:“映青啊,销金作衣不是小错,这宫里你是呆不下去了,朕送你去太和宫入道罢?”

“陛下!!!”窦映青死命地摇着头,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这就是自己心心念念嫁的得意郎君?这么决绝地不要自己了么?自己千里迢迢从西京而来,难道就是为了在那与世隔绝的冷清道观里了此残生么?

泪水立时重又喷涌而出,须臾便湿了一大片裙摆,张开樱口娇喘了几下,痛哭道:“陛下,臣妾自知罪孽深重,可还是想求求陛下,不要赶臣妾走。”

复又向前拉住元齐的手,仰头哀声求告道:“只要能留在宫中,打也好罚也罢,妾都唯有感恩不尽。陛下若还觉不解恨,妾就做宫人,就当奴婢,侍奉陛下,也绝无怨言! ”

“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胡话!”元齐咬咬牙,决绝地甩开了她的手: “映青你还不明白么?朕不恨你,朕也心痛,可这是国法你知道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念在窦太后的情面上,让你入道已是从轻发落了,勿复再言!”

映青一下子脱开手去,措不及防,跌伏在地上浑身止不住颤抖,心里却也明白了,人主已然不可能再宽恕自己,泪水快流干的眼中泛出了无尽的绝望与怨恨。

元齐见此又觉实是可怜,不由得牵起她的裙裾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身衣裙不也好么,如何就一定要人前显耀,穿什么金缕翠羽衣呢?”

“臣妾今晚这身衣裙,原是臣妾在西京第一次见陛下时穿的,陛下可还记得?”映青见主上提到了自己的衣衫,更是百转回肠,往事历历在目,这份自己珍若性命的情意却转瞬便要烟消云散。

元齐愣了一下,他清楚地记得初次是在万花会的花市上遇见她的,那时的映青分明是一身男装,头上还簪着一支硕大的魏紫,背对着他,他以为那是他苦苦找寻的人,但转过身来,却是陌生的眼神,有一丝胆怯而又十分迷茫,只是那一眼的惊艳,也一直令他难忘至今。

映青见主上不置可否,便知他早不记得了,凄然一笑:“臣妾第一次与陛下相遇时,是在窦氏西苑,臣妾在牡丹花下为陛下献了一支舞,还有……盛着那支魏紫的影青瓶。”

“是,不过那时你带着面纱,不得见真容……”元齐似是想了起来,平淡地述了一句,其实他根本从未留心过什么跳舞的美人,这种借机进献的事于他实在太多了,只记得当时那精致的影青瓷,就连里面的名花随手赐了美人都印象淡漠,但此时映青突然提起,他却马上想起了后来如意发脾气时特意讽刺过这事。

映青泪眼模糊地望向人主,心碎欲绝:“陛下从一开始就没有多看过臣妾一眼是吗?那晚花市上的邂逅,也只是因为臣妾误作了与陛下心上人一样的装束罢?”哽咽着喘了一口气,咬牙道:“至于那个让陛下牵肠挂肚、魂不守舍的心上人,便是梁尚宫吧!”

“胡闹!”元齐心生不悦,到了这时候还想着争锋吃醋,真是无可救药了:“梁氏犯禁,朕去拿人而已,事后严责你也不是没看见,今日是你的事,又无端扯上别人的旧错做什么!”

“一提到她,陛下就心痛了?”窦映青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什么宫人犯了错,需要天子亲自去拿人,亲自责罚的?”

笑着笑着,两行泪水无声地滑落脸庞,竟高声向上质问道:“陛下既那么爱梁尚宫,如何她却还是个卑贱的宫人?为什么不能对她好一些?陛下既然对臣妾无意,又为何要臣妾入宫,教妾错以为此生有了依靠!”

元齐心中说不出的憋气来,本来叫了窦映青是来发落她的,却没想到会反被指凉薄,有心立时发作,可她的话又触到自己的心思,一时竟无从反驳,只得恨道:“映青!你事到如今,还这么娇纵任性么?朕带你回京自是有几分情意,可即便当初,也犹豫你的性子并不能与朕的后宫和睦,没料到今日,果然如此!”

“臣妾真的是娇纵么?臣妾只是太傻了!看到别的宫人随心所欲、屡屡越制,陛下也没有从说过一个字的不好,误以为自己也可以这般取悦心爱之人。”窦映青不再提那人主不愿听到的名字,但所指却很明了:“又哪里知道,最后连像她一样做个最低贱的掖庭奴婢的机会也没有了!”

“你放肆!你可知如意从小经历过什么?你一个养在深闺的高门贵女,懂什么!”魏元齐最后的耐心了也没有了,原本想着好言与她分别,可既如此怨毒,那便没有什么可再多说的了:“朕记得你有一次你呈过一折请罪表,上面恳切地说,若有机会愿折你的阳寿为朕分忧。那如今朕并不要你的阳寿,只需出宫入道,便是为朕分忧,也是为你窦家分忧!”

说罢,一甩袍袖站了起来,绕过她的裙裾离开了座椅,背对她道:“太和宫就在州桥西侧的洪桥子街,离大内并不远,朕往后参悟道法,烧香敬神之际,会去看你的。那边的一切吃穿用度,也不必忧心,仍是比照宫内如常供给。”随后马上叫进了早候在殿外的内侍,直接示意将她拖拽了下去,不再多听一字分辨。

☆、诀别悲泣惊尚宫 借花描紫劝人主

寝殿的侧旁,如意正邀了梨花一起对坐在软榻上,中间的小几摆满了梨花从尚宫局带来的各样干果小食,她边贪婪地吸吮着院中老桂透窗而入的醉香,边眉飞色舞地谈起玉津园中那日家宴时,驸马施天佑阴阳怪气挤兑她的情景。

说得兴起,不免口干舌燥,忙喝了好几口桂花蜜水,又从盘中捏了一只榧子,正要剥开,却听外头宫院里一阵柔弱悲苑的啼哭声,如意一愣,忙偏头看向窗外,可还没有瞧明白,一声凄厉的“三郎……”划破了福宁宫的暗夜长空。

如意惊得一激灵,手上的榧子应声落地,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那不是窦映青么?!她是什么时候来的,自己切切地坐这窗户底下窥探着外头的动静,怎么就一点察觉都没有?

可这撕心裂肺,又哭又喊的,难道是已经发落完了不成?如意心头一紧,也顾不上再从窗户里观望了,直接站起身来向梨花点了点头,然后推门出到了院中。

还没有来得及找个合适的地方站定观望,就见一群内侍将披头散发、花容失色的窦昭仪从她面前生拉硬拽拖出了福宁宫,这是打算要如何?如意扫到正叉着手在监视的王浩,赶紧上前问道:“王内监,昭仪这是怎么了?陛下召见过她了?”

王浩见是如意,心下暗叹她还真听不进劝,偏要来凑这热闹,一脸无奈道:“尚宫,你唇上的果渣还未擦尽。”便不再理会她了。

如意斜了他一眼,用手指轻拍掉唇上的榧子末,眼神在院中寻了两圈,到回廊的另一边找到了福贵:“福常侍,这是怎么了?”

福贵老实,也没想太多,便把主上如何召见的窦昭仪,如何命她出宫入道的前后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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