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齐闻听,不觉嬉笑,把如意揽在怀中:“令白,你今日,可是一直在吃朕的醋么?”
“妾有那么酸么?”如意翻了翻白眼:“妾是替她不值,那么个大美人,陛下却觉得她还不如个花瓶!”
“美人易得,这影青却难烧得多。”元齐硬将那瓷枕塞到了她的怀中:“等你用的时候便知道了。你不屑于把自己的名字赏给这好物件,流芳百世的机会不要,太可惜了……”
“妾一个妇人,算得了什么,陛下还是自己流芳百世吧。”如意抱着瓷枕,坐于元齐腿上,揶揄他道:“就叫元齐窑了!后人每到阴郁的天气,就会想起陛下!”
“胡闹!朕的名讳,也是让人去乱叫的么。”他想了一想:“不如这样吧,影青出于昌南,朕就把年号赐予那出产之地,改叫景平郡。”
心中思定,便立即叫了门外的王浩,吩咐下去,改昌南郡为景平郡,设置御窑,迁各地名匠于斯,专门烧制这影青之瓷,供宫廷用器。
☆、逛花市簪花食栗 游紫微怀古喻今
如意抱着瓷枕回到自己的塌上,试着躺了一会,觉得还是不习惯,便放在了一遍,回到仍在欣赏影青瓷具的元齐身边。
“陛下,妾不喜欢那个瓷枕!硌得妾头疼。”如意向他抱怨道:“这些物件有什么好多看的,陛下那么爱不释手。”
“罢了。”元齐放下手中拿着的摆件:“那朕和令白一起小憩一下吧,你不喜欢硬枕,那就枕着朕的手臂。”说罢,解了外衣,拥着她,一起躺倒在床榻上。
如意她缩在元齐的臂弯里,轻轻用手摩挲他的胸口,向他求道:“陛下今日游耍尽兴,妾却只顾着伺候人了,妾想晚膳后去甘露殿,找楚王耍耍牌,陛下可恩准?”
“打马么?”元齐用手拾起一缕如意的青丝,来回缠卷把玩:“朕陪你耍不好么?像从前一样?还需特地去找伯俭?”
“打马实小道之上流,乃深闺之雅戏,妾没那么风雅,不喜欢。”如意晃了晃脑袋:“妾找楚王去耍叶子戏,妾博不过陛下,不和陛下玩。”
元齐未做天子之时,精通各样玩乐,对叶子戏这样的博戏自然是信手拈来,从前也常陪着如意一起耍,就算是有时刻意让着她些,也终是赢多输少。
元齐闻之一笑:“赢不了朕,就去欺负楚王么?”
“妾就想玩一会么,也是难得的机会,陛下可答不答应?”如意向他撒娇求道。
“去吧。”元齐料她无聊,想自己寻些乐子,也就准了,只又告诫道:“不过,只许玩牌,不许耍钱知道么?”
“知道了。”如意瘪了瘪嘴,故意玩笑道:“妾本来也没钱可耍,要么陛下赏我些,我替陛下多赚些回来?”
“你敢!”元齐侧过身去,面朝如意,甩开她的发丝,用手一点着她的额头:“你不知朝廷严戒博戏么?若是在京畿,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这不是不在京城么?”如意嘻嘻一笑,搬开了他的手指:“而且这又不是设赌局,陛下从前私下也耍的,妾也没有去告发过,教先帝剥你的皮么!”
“从前是朕年少不懂事,现在不可以!不在京畿也不可以。”元齐冷下了脸告诫她:“你若是存了这个心思,那就别去了!”
元齐所说不错,博戏是犯禁的事情,虽说私下耍耍,无人揭发便没什么,可今时不同往昔,他已是天子不再是无人关注的闲散宗室,如意也更是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万一被人刻意检举,便不好办了。
“妾不耍钱,真的就是玩玩牌。”如意见他较了真,赶紧一口应了下来,心中暗自抱怨,怎么他一做了这天子,就整日缩手缩脚的:“那陛下,妾还是可以去的罢?”
“嗯,只是玩牌,那不碍事。”元齐搂紧了她,低声耳语问:“若是敢有其他的,朕问你,上回那把戒尺你可带来了?”
原来,二人和好之后,元齐就把原来那把,曾助她出宫的紫檀戒尺赐给了如意,叫她自己好生保管,以时时告诫她行为举止要得当。
如意此时闻听,脸腾地就红了,知道这便是在警告自己了,忙结结巴巴道:“妾不敢,妾一直都随身带着的。”
“那便好。”元齐搂过她,一起闭上了双眼。
用罢晚膳,如意等不及众人撤席,便立刻起身向元齐告退:“陛下,那妾,这就去找楚王了。”
“去罢。”元齐应允,只嘱咐道:“不要玩太晚,早些回来,别忘了朕的话。”便由着她找楚王去了。
如意兴奋非常,只想着能多玩会,便忙忙地赶到甘露殿,一见楚王,便叫他赶紧带自己出去:“大王,我向陛下请示过了,陛下恩准了我去逛花市。我们快去罢。”
伯俭心下虽有些疑惑,但毕竟如今元齐对如意宠爱有加,不合常理的事也合理了,也就未做多想,为方便起见,又取了一身袍冠教她换上,化作了男装,一同出了紫微城往花市而去。
一来到西京最大的花市,如意只觉得流光溢彩,目不暇接,不觉张大了嘴赞叹道:“大王,这尘世间,真是好繁华呀!”
“万花会自是名不虚传,不过你也是在深宫里待太久了,忘了从前吧?京畿盛会佳节之时,也不比这逊色的。”伯俭见如意如脱笼小鸟般欢快,不禁感慨万分,又低声提醒她道:“还有如意,出门在外,不要再这般称呼我了,会惹人侧目的。”
“哦!”如意赶忙用手挡住了嘴,她差点忘了这茬了,又嘻嘻一笑,问道:“那我也叫二哥,可以么?”伯俭在家中排行第二,家里人都按着习俗称之为二哥,如意虽不是伯俭的亲妹妹,但此时也想示个亲近。
“当然可以。”伯俭窝心地笑了笑,领着她往花市正中走去。
“二哥,你看,这里人人都簪花,连挑着担子的小贩走卒都头戴牡丹。”如意指给伯俭看:“我们也簪两朵吧?”
“好啊,入乡必然要随俗,今日难得出来,自当乘兴。”伯俭说着,环顾周围,卖牡丹花的摊棚在这花市入口之处比比皆是,他挑了一间最大的铺子,领着如意来到一大丛用腊封蒂的牡丹鲜花前:“如意,你喜欢哪朵?”
如意只觉眼花缭乱,恨不能各色都抱走,又仔细赏鉴了一回,指着一朵独自插在花瓶中的牡丹道:“二哥,你看那朵魏紫好看么?”她终是记得白天明明有朵魏紫,元齐却不给她,倒赏了个谄媚的舞女,此时心中难免赌气。
“好啊,魏紫是花后,如意不簪谁还能簪?”伯俭欣然向店家道:“掌柜,把那朵魏紫拿给我吧。”
掌柜闻言大惊,那魏紫是他插在哪里做招牌的,价格不菲,本不是一般人可以负担得起,赶忙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人:“二位郎君,这朵魏紫,价格可有些高啊。”
“多少钱?”如意一脸无所谓,她从前的花都是别人送的,自己没买过没什么概念,一朵花而已,倒能有多贵?
“三千钱。”掌柜伸出了三个手指。
“这么贵?”如意吃了一惊,自从做了尚宫,她对钱的概念深刻多了,一朵鲜花不过几日便蔫了,也要那么多钱?
“寻常最次等魏紫也要一千钱。”掌柜陪着笑脸解释道:“这一朵魏紫是本店的招牌,本店又是花市上最好的一家,自然要贵些。郎君真是好眼力,一眼便看中了这花市上最美的一朵魏紫。”
未等如意再答话,伯俭直接拿出一沓交子,数了四张给掌柜,取过了魏紫给如意,又为自己也选了一朵,他今日带足了银钱,就为了让如意今晚能尽兴玩乐。
如意拿着魏紫出了铺子,仰头对伯俭道:“二哥,你对我真好!其实,就戴一晚上,不用买那么贵的。我也不过是见了,随口一问罢了。”
伯俭取过那花,替如意簪于冠上,又理了理她的碎发:“如意啊,这点钱算不得什么,二哥只希望你能高兴,便足够了。”
“多谢二哥。”如意戴好了魏紫,高兴非常,又往花摊边上的一大排小食摊看去:“二哥,那个人怎么拿着一大柄铁铲在搅砂子?那砂子也能吃么?”
“这就是旋炒栗子呀。”伯俭有些惊讶,如意从前挺喜欢吃炒栗的,如今怎么见了都不认得:“京畿的李和炒栗,你不是常吃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