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可没说话,眼睛弯了弯,仰头灌了几口水。
方亦亦盯着手里装满水的塑料瓶,透明的液体在瓶子里显得晶莹剔透。
她咂咂嘴,感觉更渴了,心想:这人应该没有下药成瘾的坏习惯吧。
而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上次的茶不也没事么
然后她抱着微妙赌博的心态,硬着头皮喝了一口。
清凉甘冽的矿泉水润过喉咙,冲淡了嘴里过量的咸味,整个人都舒服不少。
方亦亦长长叹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就像个离开盐巴的
草履虫,活过来了,正要继续吃,突然感觉一阵头晕。
视线里,是陈思可惊愕的脸。
妈的,真下药上瘾啊!
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方亦亦在心底骂出了有生以来第一句脏话。
第40章 方亦亦一向乖巧
方亦亦醒来时, 四周昏昏暗暗,身子底下的棉被柔软得不像话,她眯着眼睛坐起来, 扒拉了下乱蓬蓬的头发, 感觉脑袋晕晕沉沉,特别重。
记忆回笼,昨晚发生的事历历在目, 幻灯片似的在脑海闪过,方亦亦脸色铁青,不明白自己哪根筋不对, 居然还真喝下去了。
她环视一周, 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装修特别好看的小房间里,四周贴满了小碎花壁纸, 橘色的窗帘布料厚实,遮光性强, 忽略自身情况, 这个房间算是很温馨了。
估计是陈思可家。
再美好的东西,只要和陈思可扯上关系,都奇妙得面目可憎起来。
她不知道陈思可为什么要迷晕她,下意识搜寻黎听的身影, 连个鬼影都没见到,不免有些失落,于是习惯性地去转手腕上的佛珠,发现手腕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
方亦亦‘蹭’地从床上蹦了起来,气得面色发黑,七窍生烟, 杀心渐起。
她懊恼极了,愈发觉得昨晚的自己像个智障,陈思可根本是个无药可救的疯子,这下好了,不仅自己中招,佛珠还丢了!
她已经看到了学姐盛怒而暴打她的画面了!
人家都说,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放她这里,单车变废铁不说,还被废品站收走了,钱还不是她的。
简直简直岂有此理!
方亦亦气冲冲地翻身下床找鞋子,准备去找陈思可理论,她已经做好了扯头发的准备,就算脑壳被扯秃,也得把佛珠要回来。
鞋子没找到,反倒是床边有一双摆放整齐的粉红兔子拖鞋,还可可爱爱地竖了俩毛茸茸的耳朵,少女心炸裂式爆棚。
方亦亦无暇欣赏,看着就来气,抬脚把鞋子踢到一边,光着脚丫‘蹬蹬蹬’往外跑。
门锁拧开,差点和陈思可迎头撞上。
两人都吓了一跳。
陈思可套着蓝色背带熊款式的围裙,头发在脑后随意绑了个炸毛的丸子,手里还拿着炒勺,是来喊方亦亦吃饭的。
她一愣,眨眨眼睛,笑容僵了一瞬,又恢复如常,笑晏晏地道,“我正准备叫你起床呢,你就起来了,正巧,早餐已经做好了,快收拾一下,来吃饭。”
“
我珠子呢?”方亦亦面色发冷,语气薄怒,显然是气得狠了。
陈思可调皮地冲她眨眨眼,神秘兮兮道:“先吃饭,吃完告诉你。”
“把珠子还我。”方亦亦不吃这一套,褐色的瞳仁冷冷地盯着陈思可,浑身透着一股凌厉的气势,锋芒毕露,和平时软弱怯懦的样子判若两人。
仿佛陈思可要是拒绝,她就能二话不说上手打人一样。
陈思可抿紧唇角,上下扫了眼方亦亦,目光露出几丝兴味,片刻后,她摊开手掌,手心里静静地躺着那颗被红线穿起来的佛珠。
“童童一直很感兴趣,作为我昨天没有陪完全程的代价,帮她端详了一下,本来想趁你没醒放回去的,没想到你醒得这么快,”眼睛亮而有神,似乎在观察方亦亦的反应,“被抓包了呀,不是故意的,亦亦不会介意吧?”
方亦亦拿过佛珠,指肚捻了捻,化不开似的凉意穿过皮肤,冷进骨头里,是熟悉的感觉。
确认完毕,她把佛珠重新戴上,没好气道:“介意得很,你这是偷!”
陈思可也不在意,歪了歪头,道,“那就是偷吧,你开心就好。可以吃饭了吗?蛋挞要凉了。”
“不吃!”方亦亦光着脚丫子下楼,脚底板踩得木质楼梯‘蹬蹬’响,“怕了你了,我可不敢吃。”
说话间,方亦亦已经下了楼梯,走到餐厅了。
陈思可没动,居高临下望着她,轻轻摇头,笑容不减:“昨天是个意外,按我的计划,你怎么也得到家之后才睡着,我也没想到这要在你身上这么的立竿见影……而且,你不吃饭的话,可是走不出去哦。”
周遭拂过丝丝阴冷的凉意,方亦亦一愣,突然从天花板的水晶灯里倒挂下来一只血肉模糊的鬼,垂在她面前五公分处,差一点脸贴脸地撞上。
方亦亦后退一步,勃然大怒,猛地回头看向陈思可,脱口而出:“你有病啊!”
陈思可叹了口气,把围裙摘下来,食指挑着围裙带子,虚空一递,一个黑不溜秋的小鬼从旁边角落的灭火器里滚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把围裙接到自己手里,方方正正叠起来,又和出现时一样,把自己团城一个黑不溜秋的肉球,滚回了灭火器里。
方亦亦
认出,这只小鬼,和之前陈老板家的寄生小鬼一模一样。
可那只小鬼已经被黎听烧死了。
难不成有好多只?
见方亦亦愣愣地盯着寄生小鬼若有所思,陈思可唇角的弧度又大了一点,斩钉截铁道:“你果然能看到,”她追问“是黎听教你的吗?她还教你什么了,昨天你叔叔婶婶的事,也是她帮你出气吗?”
陈思可突然化身问号机器,方亦亦理都不想理,不动声色地思考离开这里的可能性。
首先她的铜钹不在这里,赤手空拳,根本没法打,就算在,也不一定能打过陈思可,对于这个随随便便就召出鬼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谁知道她还养了多少只鬼,而且还不熟悉路线。
方亦亦难过地发现,逃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烦躁极了,带着情绪朝陈思可喊“关你什么事。”
“好问题!”陈思可赞许地扬了扬眉,敛去表情,她躬下身子,手肘拄在栏杆上,一只手手掌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栏杆。
“当然关我事啊”陈思可视线像条阴冷的毒蛇,慢慢扫过方亦亦,“黎听的是就是我的事,我得参与,我们是一体的。”
方亦亦简直要被这个人的脑回路气疯了,重重吐出一口气,不屑道:“啊呸!”
“干嘛,反应这么大,你嫉妒啊,嫉妒也没有用哦,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陈思可语调缓慢,脚步轻快,走下楼梯,来到方亦亦身边,伸手捏上她的脸蛋,在方亦亦的不配合下,狠狠掐了一把。
陈思可眯起眼睛,手下力道不松,往两边扯:“不过我很不开心啊,她为什么帮你?除了质阴体能拿得出手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方亦亦不说话,愤怒地盯着她。
陈思可眼眸渐深,目光透着危险:“嗯?”
“放开!”方亦亦用力打掉她的手,脸颊紧接着肿起一块,火辣辣地疼。
“呵”陈思可发出一声轻笑,舔舔嘴角,“是了,脸也不错,倒是我疏忽了。”
“你说,”陈思可细细打量着方亦亦,看似漫不经心,说出话却一点也不友好:“我要是把你脸刮花了,黎听还会为你出头吗?她还会护着你吗?”
方亦亦没说
话,陈思可此时的状态很不对,镜片后面的眼睛黑得可怕,眼白周围隐隐染上血一样的红,她虽然在笑,笑意却不打眼底,透着偏执和让人毛骨悚然的疯狂,视线相对的时候,方亦亦觉得,陈思可与其说是在看她,倒不如说更像在打量一具尸体。
“你为什么不说话?”陈思可道:“你也拿不准对吗?我也拿不准,既然猜测得不出结论,那我们实践一下?”
她朝方亦亦迈了一步,方亦亦下意识跟着后退了一步。
陈思可抬了抬下巴,一只手从身后搭上了方亦亦的肩膀。
方亦亦身体一僵,感觉这只手似乎有千斤重,压得她呼吸都困难起来。
方亦亦回过头,发现是灯上垂下来的那只鬼,还是倒挂着,在身后静静地凝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