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汀眼中不掩对叶轻言赞赏，但更让他眼睛一亮的却是沈钦。
不过很快，目光又暗了下来。
沈钦此刻表现同样出乎他预料。
仔细一想, 却又在情理之中。
沈钦本源天赋原本就很高，比他天赋强的即便有，也非常有限，拢共也找不出多少。
自打沈钦吸收了温汀给他的黄气，本源就发生了一次兑变，天赋比以前更强，连原本能压他一头的尤里斯精神控制本源也奈何不了他。
如今，沈钦全力发挥，能压住叶轻言本源并不难想象。
让温汀感到诧异的是，沈钦现在这个状态。
沈钦表现出来的能力，跟他之前展现的相差甚远，似乎走到了这条道的尽头，物极必反。
沈钦此刻给温汀的感觉再无丝毫违和之处，他表现出来的一切，就是他此时本心，没有伪装，没有掩饰，就是他真正的自己。
这让温汀觉得非常奇怪。
要知道，两人认识时间已经不短，早几月前关系更是又进了一步，此外，还有文明之光和本源结合相连。
这么说吧，这世上恐怕再没比温汀更了解沈钦之人。
他很确定，沈钦并非他表现出来那么和善。
可眼下沈钦给他的感觉却是真正表里如一，连他都看不出破绽。
还有，叶轻言似乎也不太对劲。
正如温汀没察觉到沈钦身上有什么问题，温汀同样没看出来叶轻言哪里不对，却下意识对她本源散发的那股异香不喜，但并不讨厌她这个人。
这种感觉非常割裂，就像此刻沈钦给他的感觉，明明沈钦不是那样的人，却偏偏对方表现从里到外都让他找不出破绽，简直浑然天成。
是沈钦本源太过厉害，导致连修为高过沈钦一大阶的温汀都勘不破其中玄奥，还是说沈钦演技已经高到这种境界，炉火纯青？
温汀心念电转，没来由的，他就是觉得这两种猜测都不对。
那又是何种情况导致如此？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任何一种情况出现，总有其根由。
就在温汀思量间，场上已经分出胜负。
沈钦本源一点点将叶轻言本源从他身周逼开，并随着他对如今状态下自身能力运用越来越纯熟，反击速度越来越快，及至现在，已成风卷残云之势。
沈钦本源迅速朝叶轻言本源席卷而去，在卷过两人中界线后，才放慢速度，非常有风度地冲叶轻言微微一笑。
叶轻言性子很是要强，她觉得她现在并没有输，别看沈钦后来轻松就将她本源压到中界线上，其实远未到她支撑不下去的时刻。
正如她之前将本源压到沈钦身周三尺外，便再难寸进，反过来也一样，沈钦恐怕一时也奈何不得她，只要她退守的话。
可现在时机明显不对，之前她挺身而出可以说是少年意气，不想被人小看，眼下她真要再这么硬挺下去就有些不好收场。
叶轻言并非不识好歹之人，她虽然不服输，但也清楚，真要战到底，她输的可能性更大。
叶轻言眼中闪过挣扎，最终还是就着沈钦递过来的台阶顺势而下。
她今天表现得已经足够惊艳，没必要不依不挠，那样，只会令人生厌。况且，沈钦已然够给她面子，她该见好就收才是。
考虑清楚，叶轻言回以沈钦一个微笑。
两人同时收手。
既然都做了，那自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叶轻言主动开口认输，沈钦也没有揪着对方不放，同样不吝对叶轻言的欣赏。
乍然看来，两人好像是在商业互吹一样，事实却是，两人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丝毫水分掺杂其中。
至少这一刻，他们是真心的。
经此一战，叶轻言大放光彩，彻底出名。
却也没人敢小看沈钦。
两人本源不同，其实说来，沈钦本源更趋向于辅助，还是最温和无害的那种。可偏偏就这么一个辅助系能力，愣是表现出了比攻击系本源更强的攻击性。
当然，这里说的攻击性，并非指打打杀杀那种，沈钦本源并不具备这种性质，在本源对抗上，却丝毫不逊于攻击性极强的叶轻言冰系夹带精神系混合本源能力。
沈钦也因此，更让人高看一眼。
他此前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而是出现了另一种他意料不到的情况。他现在该愁的是他现在的状况，以及如何面对众人看他的“复杂”目光，既有崇敬，又有惧怕。
而叶轻言，情况比沈钦只重不轻。
因着温汀用“净”字源文净化她本源能力附加精神系效果影响，随着时间推移，清醒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畏她如虎、对她退避三舍、敬她而远之的人自是也越来越多，虽然并非全部，但也不差多少。
而对此，叶轻言和沈钦这两位当事人浑然不觉，尤其是前者，更是一无所知，好像一点都不清楚她本源能力附加的那可怕功效。
见状，温汀心中疑惑更加大了。
两人这状态明显不对，当事人却毫无所觉，之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两人结束战斗后，正一人朝星空境觉醒者方队走去，准备归队，一人冲温汀笑了笑，示意他撤除“界”字源文。
温汀神色更加凝重。
他非但没有撤下“界”字源文，还又另外取出一个，前一个“界”字源文作用范围迅速收敛，飞到叶轻言头顶，直到堪堪罩住她，才停下，后一个“界”字源文则一闪而没，直接进入沈钦本源域中。
温汀后一想觉得这么做不好，太过显眼，又将“界”字源文从沈钦本源域中召出，同叶轻言一样，悬在他头顶上方。
叶轻言和沈钦同时心下一凛。
到了他们这个级别，感知都不会差，尤其是两人本源都有精神系，感知比一般觉醒者只强不弱，温汀这一举动，立刻让他们知道事情似乎不太对。
事实也是如此，尤其是叶轻言，走出原本包裹对战场的结界，还没进入星空境觉醒者方队，只是靠近而已，不少人便下意识后退，看着她的目光彷如在看什么洪水猛兽，就连停在原地没动的，也是神情微妙。
再看四周，安静得出奇，对战结束本该有的反应一概没有，没有欢呼，没有惊叹，没有不服，没有不以为然，没有跃跃欲试……
再结合身上笼罩不散的“界”字源文，是个人都知道事情不对头，更何况本就感知敏锐的两人。
叶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沈钦。见他正大步朝温汀走去，她一咬牙，退回对战场中心，站住不动，静等事态发展。
而沈钦，就直接多了，他没什么顾忌，非常干脆地找上温汀，指着头上“界”字源文，一头雾水道：“这怎么回事？”要不是不想让人知道两人心意相通，他甚至连这个掩饰都不会做，在刚刚察觉问题所在时，他便直接在心里问温汀。
“你没感觉自己哪里不对？”温汀目光一沉。
“没有。”沈钦奇怪道，“我感觉非常舒服，前所未有的舒服，难道这有问题？”
沈钦多敏锐一人，说罢，他回头望了叶轻言一眼，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我不会跟她一样本源能力变得非常变态吧？”
沈钦希望在温汀脸上看到否定的答案，结果没有。
沈钦心突地一沉，不会吧，他本源再无害不过，就算激发，也只是临时起效，过后该如何还如何。
要想真正被他本源影响，那需要一个长期过程，而且还是润物细无声那种，不会对他人造成任何不利情况。他这个本源能力就是普通人精神洗脑方式的加强版，是接受洗脑本人自发自愿，安全无害，伴随而来的便是也无法用“净”字源文净化。
温汀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沈钦心道不好。
果然，接下来温汀一席话让他心情直接沉入谷底。
“你跟叶轻言两人，现在就是移动信仰播撒机，收起本源都没用。”温汀沉声道，“你的好一点，很是温和无害，顶多让受你影响的人想要主动靠近你，对你表示亲近。至于叶轻言……她就比较厉害了，若放出去不管，她附近将遍布狂信徒，听不得任何人对她说一句不好，否则……”
温汀没将话说透，言外之意沈钦却是再清楚不过。一想到那样的场面，他不由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而沈钦所不知的是，温汀还有一句话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