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咎被他这么一说,顿时信心爆满了,他卷起袖子跃跃欲试道:“那无咎要学,无咎也要弹如师父一般好听的曲子。”
温诀从琴案前站起身,将位子让出来,殷无咎立马一屁股坐了上去,那敏捷的动作,活像晚一步便有人抢了他的位置般。
只是他的这股子信心与热情,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很快就被打击得所剩无几了。
小孩停下动作,抬起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快要炸掉的脑袋,秀气的眉毛几乎拧成了一团。
这一刻,殷无咎感觉自己无助极了,就在他心里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双手将他抱着脑袋的双手拿了下来,握着他右手的食指,在琴弦上轻轻地波动了一下,然后,一下接着一下,一首轻快而悠扬的曲子在他指尖成型,顺着案前的檀香充盈了整个室内。
也不知是男人的动作太过温柔,还是那首曲子太过动听,总之殷无咎心中的浮躁与挫败情绪渐渐消融,等回过神后,他不自觉的转过脑袋,想要看一看身后的人。
最先入目的是男人垂落在胸前的几缕发丝,然后是他修长白皙的锁骨,线条优美的下颌,就在殷无咎的视线正要继续上移时,男人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别分心,仔细感受。”
殷无咎不太理解温诀让他感受什么,只是觉得,师父的声音也那么动听,甚至比传入耳膜的琴音还要动听。
一曲终了,温诀站起身来,按了按自己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发酸的腰,道:“时间已不早了,休息去吧,明日一早为师有事,你便自己在院中练习站桩与剑法,明白吗?”
以前温诀说早上有事,殷无咎还会问上一句,但次数多了他也就习惯了,闻言只是听话地应承下来,然后向温诀告辞,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等他离开后,温诀回到殷无咎隔壁的卧房,换回了自己平日在温府时候的装扮,然后越窗而出,催动轻功与不破功越上墙头,转瞬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南熙像往常的每一天一样,收拾好之后,看了看屋子外面,预料之中没有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他便打算拴上房门休息。
公子今夜,莫非也不会回来了?
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公子便很少在府中过夜呢?
南熙想了想,应该是公子西北一行回来之后,从那时起,公子每日宫中朝中还有外面的忙个不停,即便有时候没事了,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几乎很少在温府中露面,而每每公子出去,还会让自己佯称是他在房中休息,并且把着门不放任何人入内。
南熙明白公子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出去的事情,所以一直谨遵着他的命令,每次有人过来都给挡了回去。
也幸而今时不同往日,府中的人如今对公子都十分忌惮,故也不敢为难于他,他倒也应付得轻松。
只是南熙偶尔也会好奇,公子日日外宿,到底是因为什么,这种好奇的心情堆积久了,南熙有一天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但是得到的回答却只是一句,不该问的不要问。
从公子的言语之中,南熙知道他并未因自己的越矩而介怀,但是南熙也没有得寸进尺,从此未再提起这个问题。
他想,公子做事,必然有公子的道理,他只要行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好了。
南熙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关上门,这时候,一个黑影掠到了他的面前。
那身影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将南熙给吓了一跳,他手一抖,指尖的烛台便脱了手,只是在落地前,被一只手稳稳的接了过去。
“是我。”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让南熙几乎跳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又落回了实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只有四千了,没二更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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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将军,您回来了。”南熙声音压得很低,但是语气里的喜悦与惊诧却难以掩藏。
他的视线落在被温诀捏在指尖的烛台上,心中忍不住感叹,公子如今的身手,是愈发神鬼莫测了。
“嗯。”温诀点了点头,将烛台递还给南熙,提步往屋中行去。
南熙小尾巴一般的跟上去,嘴上一连串的问:“将军晚膳用过了吗,今日可要在府中留宿,可要南熙为您备水洗漱?”
“用过了。”温诀说,“你早些睡吧,明日估计就难得消停了。”
南熙闻言,听话的没再多说什么,等温诀进入内间之后,他便在外室的榻上躺了下来。
殷无咎现在是愈发的勤奋了起来,早上都不用温诀叫起床了,到了点自己爬起来,甚至他有时比温诀起的还早。
今日早上也是,他醒来之后,穿上衣裳就往隔壁房间跑,往常敲两下门就会得到温诀的回应,但今日,他敲了半晌也没半点动静,殷无咎打了个哈欠,正要开口唤人,突然想起温诀昨夜的话,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师父应该是提前出门了。
不过他也只以为温诀是早起离开,并不知道他昨夜压根就没在这过夜。
没有师父监督,殷无咎并没有半点懈怠,自己跑去了院子里练功,他先按着温诀教的热身动作做了两遍,之后开始晨跑,跑完了站桩,最开始学习站桩的时候,他只能站两三分钟,练了一阵子,也最多十分钟就受不了了,可是说来也奇怪,那一日跟着温诀登上御天山之后,第二天他竟然一站就站了近半小时,不仅如此,他跑步的速度也变得很快,温诀买这宅子时就考虑到了他练武的原因,所以特意挑了院子大的,但殷无咎在里面绕着,竟是不到半个时辰就跑了二十几圈,这速度与体力可以说是成年人都赶不上。
殷无咎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下学后同温诀讲了,温诀也很讶异,想了想,向他解释说“大概是因为爬山时激发了身体的潜力”。
在殷无咎心中,武学本就是很神奇的东西,听了温诀的话他半点没有怀疑,欢天喜地就接受了自己实力突飞猛进、变厉害很多这个事实。
却说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殷无咎去洗了个澡,这是他跟着温诀之后养成的习惯,以前十天半月不洗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出了点汗不洗换干净竟也会觉得不舒坦了。
早饭吃到一半时,大门外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然后一个稚嫩中透着股子浑厚的嗓音在外面喊道:“殷无咎,殷无咎你好了没,搞快点出来啊……殷无咎,你在里边儿不?”
那嗓门大的恨不得吵起一条街,但殷无咎却像完全没听见似的,仍旧按着自己的节奏吃着早点,直到外面拍门声越来越大,仿佛要将门板子拍碎一般,他才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
江伯试探着问他:“无咎啊,外边是你的同学?”
殷无咎点头应了一声,将碗里剩下的最后一颗馄饨塞进嘴里,然后端起碗把汤也喝干净了,起身道:“江爷爷,我上学去了。”
话落,他便抓起书袋往门口走去,门一打开,只见外面站着个结结实实的大胖小子,小胖子长得白白嫩嫩,模样是可爱的,就是衣服不好好穿,前襟的带子都没系,书袋也不好好背,随便的甩在肩头,嘴里还叼着根不知哪儿捡来的干草一嚼一嚼的,身后跟着几个小跟班,活生生一小混混头子,看的伸着脑袋往这边瞅的江伯不由眉头直皱。
他教书这么多年,一眼就瞧出这是几个不良少年,做老师的,最头疼就数碰见这种学生,书不认真读,逃课打架、闹事闯祸反倒一把好手,还喜欢欺负影响其他学生,也不知无咎这孩子怎么和这么群小子凑到一块儿去了。
江伯在心里琢磨着,打算提醒殷无咎几句,一抬头,门口哪里还有孩子们的身影。
“哎,哎哎哎!慢点,慢点啊你,殷无咎,咎哥,我说你轻点手要给你掐断了!”
殷无咎充耳不闻,抓着小胖子一口气走出老远,方才停了下来。
“不说让你别来我家吗?”他回过头来看向小胖子,语气不善道。
“这有啥的,哥几个还能拆了你家房子不成。”小胖子浑不在意的说,却在下一秒,被殷无咎扬起的拳头吓的一把抱住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