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步入三十岁的,原本应该是成熟男人的味道。
不是年轻人的水生调,也不是已经过分成熟的烟丝味,而是跟他外表格格不入的木香、雅然、沉稳又深情。
陷入这种深情的香味,楚时茶很快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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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变-态?”代号0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词汇,是在跟秦扶苏搭档课上。
在“孤儿院”内,所有的课程都是由院中的“教授”授予,“教授”大多数是院内曾经的人才,他们在各个领域出彩,然后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回到“孤儿院”给下一代的人授课。这种“导师学制”,摒弃了现代社会的“灌溉式”学习,而是完全的激发式学习。
所谓的激发式学习,意味着,除却体能军事化训练以外,在其他方面,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爱好学习。
但代号0本身没什么爱好,他的课程完全是由搭档秦扶苏选择的。
他跟秦扶苏之间缘分不浅,一同从长留街出来,选入“孤儿院”,秦扶苏第一次入塔便成功以“1”为代号出塔,而代号0不行,他在塔里遇到了莫问语,直到最后也没能杀掉对方,于是他进了第二次塔。
等出来,拥有了自己的代号,才正式开始跟秦扶苏搭档。
秦扶苏课程选择很独特,从精神理论、变态心理到心理控制,再到化学药剂,他门门优秀,甚至在某些方面已经超越了“教授”。
比如最近,他对于“变态精神理论和基因遗传”十分感兴趣。
屏幕上,从上世纪开始发起的精神研究,以基因遗传为载体。黑白视频里,一间间房屋里关着怀孕的女子,整栋楼像个监狱,她们以不同的方式,被当成对照组、实验组、变量组,而刚生下的孩子,会送去某个房间,以独特的技术钻开前额叶。
……该实验的理论基础,足以支撑一个家族的诞生。
直到第一部 分注解结束,秦扶苏才温柔回答了代号0的问题。
“变态?普通人只是用这种方式来区分,跟自己不同的人而已。”秦扶苏爱怜抚摸着楚时茶的头:“我们是高于普通人的存在,不需要去考虑世界其他人的想法。”
代号0其实不明白秦扶苏的很多话,但他记得在长留街的日子。
老师傅跟他说过:“长留街的一切,都是被世界抛弃的。”
代号0也不明白被抛弃,但他记得提到这里的时候,心脏处像是豁出一条口子,滋溜溜冷风不断往里面灌,整个人结出一层霜雪。
他拥有的第一个自主的意识,就是明白,被遗弃代表着不被需要,是垃圾,是不被任何人需要的部分。
于是他问了秦扶苏:“被亲人抛弃的我们,为什么会比他们高贵呢?”
秦扶苏笑得斯文儒雅:“血缘是人类社会用来形成羁绊的部分,人的思维、行为、动机、目的都将会受到血缘的约束,但我们不一样,我们超越血缘形成更高级的羁绊,也没有血缘规则约束,甚至连人类最引以为傲的感情也无。”
他停顿了一下,将玩偶似的代号0抱到自己腿上,瞳孔间附着冰冷的温柔。
“人类社会因为感情变得复杂、落后,而我们不需要考虑,只需要利用利益或者资本,这才是世界真正的存在方式。”
“……这样的变-态,往往能够轻易获得人类意义上的成功。当然,这个家族,成功了。”
“所以,有了我……”
“然后有了你……”
楚时茶猛然惊醒。
伴随着腹部翻滚上来的抽搐感,楚时茶不舒服皱起了眉,他在顾寒鉴担忧的声音里,打开了窗户,然后吐了。
“!”
……
剧组里的人差不多都到了,但顾寒鉴和楚时茶两人还没到。
导演不喜欢不守时的人,碍于顾寒鉴身份,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副导演倒是见缝插针道:“顾寒鉴这小子也太不把您当回事了吧?下午还要试装……”
“……你什么意思?”钱平皱了下眉头,听着副导演的话,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蔓延开来,就好像顾寒鉴和楚时茶尤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一样。
副导演解释道:“可不就是嘛,大家都在赶时间,凭什么给他方便?作为一个艺人,第一件事情就是尊重导演。”
钱平看了眼副导演,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和善:“你们要真想捧柯成江,就该稳重点。好了,人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辆豪车滋溜一声停下,顾寒鉴惊慌失措抱着个人过来,助理拿着矿泉水跟着跑,那架势跟抢救快化的冰块一样。
“哎哟,这是怎么了?”导演赶紧家人拿了个凳子过去,方便人坐下。
顾寒鉴小心翼翼把人放下,举着矿水瓶给人喂了几口水。
“好点了吗?还吐吗?”
他那表情简直令周围人大跌眼镜。
在所有人印象中,顾寒鉴,含着金汤匙出生,家里挖钻石的,像这种男人,在人们的认知里不是“泡嫩-模的”就是“泡嫩-模”的,24孝好老公一词跟他俨然不合适,甚至找不到落脚点。非常符合人们认知的是,他嚣张跋扈,在娱乐圈里全然不知道收敛,十分符合他“老子天下第一”的形象。
但无论从以上哪个角度来说,他都并非典型的好男人、好伴侣。再所有人看来,这种男人将来不是中年出轨,就是桃花漫天,最可能是浪子无情。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位饱受人们猜测的大爷,此刻端茶、倒水、扇风、喂酸梅一气呵成,眉宇间着急神色掩盖不住,并且如网上所说——眼眸看着喜欢的人会发光。
“嘶……”顿时一股酸味弥漫现场。
顾寒鉴着急得跳脚,比霜打茄子似的楚时茶还要慌,他轻拍对方背,努力给人顺着气:“青梅还要一颗不?喝得下水吗?舒服点了吗?”
楚时茶没力气回答,虚虚喘了口气,脸色白得吓人。
柳诩跟导演道歉,说是晕车堵车,导演也没在意,倒是副导演冷嗤了两声,被导演给吓了回去。
“小楚,休息好了再过来吧。”导演先跟其他人去说事儿了。
顾寒鉴像个大型犬一样守在楚时茶身边,焦虑得跟怀了八个月大孩子一样。
“真的没事吗?”顾寒鉴抓着自己头发。他那头发刚出门特别做的,定型水喷了好几次,看上去是今日最帅的新郎。
楚时茶恢复了一点力气,对着他笑了笑,顾寒鉴那瞬间忧喜交加,差点没表演个原地落泪。
他伸手握住楚时茶的手,捏了捏发白的指甲边,松了口气:“别吓我了,现在我不经吓。”
楚时茶喝了两口水,缓过来一些,问:“你身体不会这么脆弱吧?”
顾寒鉴叹了口气,深沉凝视着他:“我身体好得很,可我担心你,你稍微有点事儿,就能把我吓死过去。”
“……你不用那么担心我。”楚时茶垂下眼眸,去看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
顾寒鉴的手掌大而温暖,粗粝骨节力度十足,相比起来,楚时茶手指纤长柔软、精致而柔和。
“你要是身体好一点、不那么娇弱了,我就不担心了。”顾寒鉴爽朗一笑,他笑起来是阳光明媚,在二三月里,比太阳更耀眼。他把玩着楚时茶的手指,突然问道:“知道要该怎么握手吗?”
“握手?不都是这么握吗?”楚时茶伸了伸手指,去碰触他的掌心。
那股温热、渐变似的炙热,顺着掌心流到楚时茶指尖,然后被顾寒鉴一把握住,揉捏了一会儿指腹,才慢慢滑到手指间,一点点完全扣住他的手掌,滚烫掌心彻底吞没楚时茶冰冷的手,连带着炙热的心跳和热切的呼吸,也好不犹豫地扑过来,像是要把楚时茶融化。
顾寒鉴宠溺看着两人的手,视线从十指相扣到楚时茶懵懂的脸上,他无奈又无辜,郑重又深情地说:“握手,要十指相扣。”
“咚!”心脏剧烈跳动一下。
楚时茶手掌挣扎几秒后,选择放弃,透过滚烫热流,似乎有什么流泻过来,尖锐的、温暖的、密不透风。
楚时茶压低声音说:“下次要在媒体面前表现,先告诉我一声。突然这样,我可能反应不过来。”
“……”有点伤人,顾寒鉴松开手,又猛地握住,眼神灼热不减,甚至还笑了下自己发蠢:“那你早点适应,随时都会这样,不给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