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侯府的财力,这点儿贪|污,根本不及九牛一毛,何须赵雪斋刻意出言提醒?
想必其中的阴私,还在别处。
林纸鸢见王兰香拦着不让查,便向祁佐祁佑打了一个眼色,他们两兄弟等不得一声,身子一侧,就从王兰香身边绕了过去。
王兰香还待阻拦,林纸鸢一把钳住王兰香的肩膀,生生将王兰香掰了过来。
林纸鸢脸上笑容更甚,声音却是冰冷至极:“弟妹,此番得罪了!”
第六十四章 不光查到了错处,还是个大……
林纸鸢这才松开王兰香, 向后看去,发现拆开的锦盒中,有整块美玉雕琢的观音, 累丝嵌八宝的长命锁,上等檀木制成的山水折扇, 镶猫眼石的狄族匕首...
王兰香被林纸鸢掐得生疼,好不容易失了桎梏, 忙跑了过来, 说道:“嫂嫂要看什么?这些可都是拿得出手的好东西,千金难买,嫂嫂可满意了!”
林纸鸢似有若无的拨弄着地上的锦盒,说道:“兰香,你知道吗, 如果你脸上稳得住,我可能还真看不出什么东西,但你如此慌张, 分明就是在告诉我, 这其中有鬼。”
王兰香眼神一滞:“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林纸鸢站起身来,脸上笑容尽失, 厉声说道:“东西确实是好, 可你给未及笄的小姐送送子观音, 给百岁的诰命夫人送长命锁,给目不识丁的将军送折扇,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送匕首,究竟是何道理?”
琥珀刚还在想这锦盒里并无蹊跷,如何叫二奶奶下台阶, 但听得林纸鸢的怒斥声后,连忙去看那锦盒上的名帖,果然,礼物在装箱之时,全部都被打乱了顺序,这一件件礼物,简直不是去结情,而是去结仇的!
而且,送礼收礼之事,本就出于各人心意,万没有因为礼品不满意,反找上门去吵闹的道理。
所以只要礼品送出,季明烨一房从头到尾都不会发现,至于这中间得罪了多少人,就只能等着季明烨走上朝堂四处碰壁之后,才能有所发现了。
可到那时,王兰香只要咬死了不知情,季明烨也是半分证据都抓不到的。
好狠毒的毒计!
愤恨的同时,琥珀也对林纸鸢涌起了些敬佩之情。
时下的拜帖只会写送礼人的官职名讳,对于送礼的对象,则以住宅名称一笔带过。
此刻锦盒上或是云阳侯府,或是敬国公府,更有些彭府,易宅在上头,如果不是林纸鸢对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记得十分清楚,断不能勘破其中关窍。
林纸鸢来侯府半个月,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想不到,私下里却下了这般苦功。
一番纷乱后,护安侯府众人齐聚荣安堂,与季明烨进府时相比,那日张扬跋扈的王兰香已经彻底失了气势,她跪在地上,看也不敢看脸黑如铁的季辅康,只是在堂下一味的哭泣。
郁氏看了一眼季辅康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说道:“侯爷,这事也怪我,本来兰香年岁就不大,能经历多少事?若是我能提点她些,要她装箱前对着礼品单子多检查几遍,也就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事了。”
季辅康眼睛一瞥郁氏,说道:“夫人认为,这件事是出于无意?”
郁氏赔笑道:“这个自然,礼品送错,丢的是我们整个侯府的面子,兰香出生高门,岂能不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难道烨哥儿一房出丑,烁哥儿还能单独摘开不成?”
季辅康嘴角上移了少许,说道:“夫人若知道这个道理,倒是我家门之幸了。”
郁氏岂能不知季辅康这句话已有所指,但为了保下王兰香,她也只能自己打脸,将季辅康的冷言冷语一一吞下。
季辅康看向堂下跪着的一大片涉事其中的小厮,说道:“主子是无意,下人便是无能!这点事都做不好,已经不配做我侯府的人!”
季辅康偏头看向赵雪斋,赵雪斋接到示意后,说道:“涉事人等若有家生子,叫他们老子娘速来领人,若有外头买来的,一律发往大魁老家的雪山旁庄子上务农,这辈子都不要想进侯府!”
此话一出,底下的人虽不敢喊冤,但也是一片求饶之声,特别是那些家生子,简直如同失了魂魄一般。
家生子本是侯府下人的子孙,若是被这样逐出去,不单永世要背着奴籍,而且再不能入侯府谋事,只能坐吃山空,靠别人将养,在这一片地方是再没人瞧得起了。
季辅康又看向郁氏,郁氏哪还敢再争,只是喃喃说道:“侯爷,你看扣兰香半年月例,年前不许她出来走动,这样如何?”
季辅康点了点头,说道:“尚可,既然烁哥儿媳妇不堪管事,那人情来往这一项...”
季辅康向林纸鸢看去,说道:“就交到烨哥儿媳妇手里吧。”
林纸鸢走上前来,不卑不亢的福了一福,说道:“谢侯爷。”
赵雪斋在一旁推了推季明烨的胳膊,下巴一指林纸鸢,低声说道:“烨小子,这都是你教的?”
季明烨笑道:“我不过将京中权贵的名录抄写了一份给她,其他的,都是她自己的主意。”
赵雪斋捻须微笑道:“你自己寻摸的媳妇,很是不错。”
季明烨看向林纸鸢的眼眸中异彩连连,笑道:“这是当然!”
***
是夜,世安院中,林纸鸢照常端着一碗汤羹来到了内书房。
如今,季明烨日日要攻书到深夜,林纸鸢便每日在小厨房内做些宵夜,送过来给季明烨垫一垫肚子。
林纸鸢放下汤羹,便很自然的去给季明烨磨墨,一对季明凝霜皓腕看得季明烨心中一动,最后终于是耐不住性子,一把将林纸鸢拽入怀中,动作之中,惊扰了烛火。
林纸鸢不好受力,只能用两只白生生的小手去拉季明烨的衣襟,一双水光潋滟的杏眼只往胭脂那边瞧,所幸,胭脂早已知趣的退下了。
林纸鸢佯装动怒的推了季明烨一下儿,发出的声音却是又柔又娇,婉转有如莺啼,和白日里呵斥王兰香的时候有天壤之别。
林纸鸢被季明烨看得双颊绯红,低头说道:“你看我做什么,应该去看书!”
季明烨哪还有半点心思在书本上,他用指腹摩挲了林纸鸢的耳垂,说道:“古人云,书中自有颜如玉,我看这书本中的美人,定然还不如娘子好看。”
林纸鸢被季明烨揉捏得耳垂做痒,又想起了早上那两个小丫鬟的话语,忍不住笑了起来。
季明烨看着林纸鸢骤然绽开的笑颜,喉结上下滚了滚,连喉音都变得低沉压抑了起来:“我的小娘子,是在笑什么呢?”
林纸鸢还没有察觉到空气之中的危险意味,犹自说道:“你知不知道,外面的小丫鬟都说你凶神恶煞,看着便不敢说话,都怕你呢!”
季明烨的手掌上筋脉暴起,一路向下抱稳了林纸鸢,说道:“那你呢,怕是不怕?”
林纸鸢与季明烨四目相对,眸中满是笑意,说道:“我自然是不怕的。”
不知林纸鸢是有意还是无意,此时的她离季明烨格外的近,季明烨的鼻尖缭绕着林纸鸢身子上发散出来的馨香,眼眸所到之处,无不是风情万种,媚态横生,纵使郎心似铁,也要被化成绕指柔。
季明烨在这寂寂冬夜,生生被勾出了满额的汗珠,他手臂一用力气,将林纸鸢凌空托起:“娘子在内可红袖添香,在外可骁勇对敌,自然是不怕为夫的。”
林纸鸢感受到了季明烨手掌上的力气,心中一惊,瞬间回想起昨日后半夜,她是如何极力的去推季明烨的胸膛,又是如何软语哀求。
那周身如同被火焰燎烧的感觉又一次席卷而来,林纸鸢立马就服了软。
林纸鸢摇摆着小脚,挣扎着要下来,嘴上说道:“我怕我怕,季明烨,你快放我下来,我错了...”
季明烨抱着林纸鸢,大步跨出内书房,只往床榻走去:“现在求饶,晚了!”
世安院中喜乐融融,王兰香所住的清梧院中却是一片凄风苦雨,季明烁被王兰香闹了半夜,干脆跑出了院子去外宿了,独留王兰香一个人在院子里,哭得眼肿如桃,一边悔恨自己轻敌,一边对林纸鸢恨骂不绝。
清梧院里的丫鬟黑压压的跪了一屋子,前头的四个大丫鬟平日里赏赐拿得多,如今也挨了最重的毒打,眼下都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正陪着王兰香一同指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