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烨踹开房门,就看到林纸鸢拥被而颤,双眼紧闭,困在梦魇之中不得醒来。
他忙将林纸鸢的身子扶起来,拥在怀里,大声喊了她几下,见还不醒,就要伸手去掐她人中。
“季明烨...”
季明烨的手一下愣住了,林纸鸢缩在他的怀里,如一只无辜无助的小兽,神色安然了许多,乃至于口中呢喃出声,呼唤的居然是他的名字。
林纸鸢在被包裹的温暖与安全中清醒过来,她睁开双眼,眼中犹带泪光,但她的双眼是那样的澄澈,充满了对季明烨的信任和依赖。
她伸手轻轻抚过季明烨的脸,轻轻笑道:“季明烨,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季明烨手掌托着她的头,笑道:“我就在东厢房,哪里都没去。”
林纸鸢似乎有些迷糊,她晃了晃小脑袋:“东厢房?”
她猛然清醒过来,她已经重生了,现在是在季明烨的小院里,并不是在前世的山洞中。
可眼前的情景是如此的相似。
前世,季明烨将她从苟家救出后,就发现了她有大风之夜梦魇的毛病,所以季明烨会在大风之夜留在山洞,她睡在里面,季明烨守在洞口,一言不发,等着她的呼唤。
林纸鸢在某些方面几乎是全身心都信任着季明烨的,所以不管蔡管家说得如何天花乱坠,季明烨又如何笑着去回应,她都相信,季明烨绝对不会伤害她。
当意识到当下是个什么情形之后,林纸鸢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忙从季明烨双臂中挣扎开去,将被子裹着只穿着亵衣的身体,远远的退到了墙角。
林纸鸢裸|露出的白皙脖颈和纤细的蝴蝶骨轻轻耸动,似一片羽毛若有若无的在季明烨心头拂过。
季明烨喉头上下一动,回想刚才怀中温香软玉,眼底情|欲浮现,直到林纸鸢下意识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季明烨也才反应过来自己眼神太过露骨,忙背过脸去。
“我不知道是你梦魇,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你无事就好,我走了。”
身后传来一声娇呵,季明烨停下了脚步,就听林纸鸢轻轻说道:“要不,你就在这里睡吧。”
第十三章 莫不是这浴房里藏着什么人吧……
季明烨绝非什么正人君子,夜黑风高,佳人自荐枕席,这考验未免也忒大了些。
只听得身后细细索索传来衣服脱换的声音,饶是季明烨见多识广,一时也有些无措。
他原地站了半晌,末了对自己骂道:“你什么场面没见过,难道还能怕一个女子不成,况且堂也拜了,亲也结了,她这么主动,你装什么柳下惠。”
季明烨打定主意,回头一看。
意料之中的香艳场面并没有出现,刚刚的衣服响动竟然是林纸鸢在穿外衣。
一会儿的功夫,林纸鸢已经穿戴得整整齐齐,床上横着摆好了两套被褥,被褥之间隔得老远,中间还放着一排枕头。
“我看这炕台大得很,估摸着能睡四五个长工,足够我们俩睡了,天冷本就废柴火,用不着烧两个炕,你睡那头,我睡这头。”
林纸鸢抬眼一看,不解道:“你怎么看上去这么失望?”
季明烨咳了咳,勉强控制住自己整张垮下来的脸,转头快步走出房间:“好,就按你说的办,我熄了那边的灯就来。”
林纸鸢看着季明烨飞快离去的背影,立刻用冰凉的手渥了渥通红滚烫的脸颊,她惊讶于自己刚才的大胆,心怦怦的都快跳出来了。
季明烨刚才的眼神她看得真切,她也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若是她刚才再大胆一些,说不得今天晚上就要发生些什么。
但事到临头,她又有些害怕,况且季明烨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他肯定是不讨厌她的,但又不愿意对她太过亲近,在没有解开这个谜题之前,她是不好意思一味主动的,这才偃旗息鼓拖出了被子和枕头。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了进步,反正自己是不打算离开季明烨的,以后机会多着呢,林纸鸢心想。
外面传来了季明烨的脚步声,林纸鸢赶紧缩进被子里,一动不动。
季明烨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进了属于他的被褥。
林纸鸢听到身旁传来的动静,心安了不少,便昏昏沉沉地开始想睡。
突然,季明烨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林纸鸢迷迷糊糊的看着他,想着自己可有不少事瞒着他呢,便装作糊涂:“什么?”
季明烨又说:“你要是有什么烦恼的事,就和我说,我可以帮你。”
林纸鸢沉默了一会,笑道:“我哪有什么烦恼,快睡吧。”
季明烨没有再说话,林纸鸢听着外头的风声,只觉得十分催眠,心中倒是一点也不怕了。
***
天已亮,风停雨驻,薄云后面隐隐有着些许阳光散落下来,在早春时分算得上难得的好天气。
林纸鸢借口去看祖母,一早便出了门,前往春生所住的农户。
春生一早就在门口等人,见林纸鸢到来,赶紧将林纸鸢让进屋内,并把她藏在了浴房附带的杂物间里,然后用布帘等物将林纸鸢包好,直到看不出来里面有人为止。
春生给林纸鸢鞠了两躬:“嫂子,还请你在这里躲一躲,我姐姐每次回家,苟举人的家丁都会紧紧跟随,一步也不离开。这个招还是姐姐想出来的,只是要委屈嫂子了。”
林纸鸢点了点头:“这没什么,春香什么时候回来?”
“姐姐说一早就回来,我出去等着。”
林纸鸢躲在浴房里,约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听到外面传来车马人声,便从浴房的墙缝中向外看去。
春香刚下马车,身上穿着一套月白绣玉兰花的妆花衣裙,头上只簪着几朵绒花,看上去十分素雅。
她看着弟弟满眼是笑,又似不经意般的侧过头,对两个家丁说道:“我和我弟弟说会儿话,你们就在外头等着吧。”
两个家丁对视了一眼,笑道:“姨太太,舅爷腿脚不方便,我们还是在一边伺候着,有什么事也好搭把手。”
春香也不恼怒,点了点头,扶着春生进了房门。
不一会儿,房中便传来春香的叱骂声:“你怎么这么做不得事,生生把汤药往我身上倒!我如今衣衫都湿了,你还不把头转过去,小心我告诉老爷,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只见春香大步跨出房门,拿着一些衣物往浴房走来,她的前襟湿了一大片,衣裳被汤药染得黑乎乎的又贴着胸口,只能去换衣裳了。
春香走到一半,看家丁还想跟上来,又骂道:“怎么着,你们难道还想盯着我换洗不成?”
家丁忙说不敢,春香这才点了点头,吩咐道:“你们两个还不快去给我烧些热水,叫我弟弟拿进来,我在里面等着换洗,总不能这样回去,叫老爷看见像什么话!”
春香走进浴房,便将门窗牢牢锁住,又在门缝里细细的往外看,看得家丁真去烧水了,才小声的呼喊林纸鸢的名字。
林纸鸢赶紧从杂物间里出来,春香进苟宅之前和林纸鸢有过几面之缘,此时看到林纸鸢更是喜不自禁,一把握住她的双手。
“纸鸢,昨日听到春生给我报信,我不知道有多开心,若是其他人说要帮我扳倒苟贼,我定然不信,觉得是那苟贼叫人来试探我,但你说帮我,我是肯定信的。”
春香围着林纸鸢左看右看,是好不容易能说会儿真心话的样子。
“你气色真好,看来没有跟着黑背受苦,不像我,在苟贼那活地狱里人不人鬼不鬼,若不是爹娘的大仇未报,我早寻短见了。”
林纸鸢惊讶道:“你知道我嫁给了季明烨?”
春香笑得眉眼弯弯:“松阳县谁不知道这桩事?我听到之后十分佩服你,也为你感到高兴,要不然,我为什么信你?就是因为我们两个有共同的仇人。对了,你说要扳倒苟贼,可有什么好法子?”
好不容易等春香说到正题上,林纸鸢赶紧说道:“我是这么想的,你常年伺候在苟贼身边,那起子家丁又看管得这么严实,定然是知道苟举人的一些阴私的。你虽知道这些东西,但自己不得自由,春生腿脚又不好,便是手中有些把柄,也没有人替你去报官告状,干脆你将这些事告诉我,我去帮你趟这趟官司,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