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宁回头，眼露疑惑的看着他，问：“还有什么事吗？”
薛则站在了大门口，店内的光芒被他遮挡在了身后，使他身处极度的背光处。光线把他的眉眼轮廓映衬的朦胧，看不清他的神情。
薛则望着唐宁宁，眉眼流溢了悲伤与温柔，嗓音低沉而缓的说——
“你说错了，我不是好人。”
唐宁宁不知道，薛则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过得好的人才会期望自己能变成好人，过得不好的人，连成为好人的资格都没有。
第三十六章
三月初的渝城早晚温差大，早起空气中的湿气还未被清晨温柔的太阳光线蒸散。清澈无云的天边，原本早该消失的细细弯月却孤傲的悬挂在天边，清清冷冷。
与西边不同，东边正在冉冉上升的太阳，橘黄的柔光映满了远方的地平线，生气盎然。
今天唐宁宁来学校格外早，到的时候学校大门还没开，保安室内一片漆黑寂静。一看保安大叔还没起床，她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人家的清梦。
但她来得早是有事，今天是她和薛则那一桌值日，按照她对薛则的了解，他应该不可能早起来值日。所以为了完成那些工作量，她必须得来的早一点。
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六点刚过几分，估计得六点半才开门。唐宁宁从书包掏出一本语文书，摇头晃脑的念了起来。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唐宁宁念到起劲的地方手还会不自觉地扬起，把声调的抑扬顿挫演绎的生动灵活。在早起寂静的校门，显得有点奇奇怪怪。
“啊——，我最亲爱的……”唐宁宁话音刚起，头上就蓦得被轻敲了一下，吓得她缩了一下脑袋。
唐宁宁捂着头，吃痛的回头喊：“啊，谁敲的给我站……”后面的话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卡在了喉间，眼眸微微睁大，她的话音一转：“薛则！？”
奇了怪了，薛则什么时候来这么早了。要是没记错，上学期两人基本都是踩着点进校门。当然，她是刚来想着锻炼身体熟悉路线，可薛则就是真真切切的懒了。
薛则身姿笔挺的站在她前方，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插兜。闻言，抬眸望着她，漆黑的眼眸映出她略显惊讶的脸，他挑了挑眉：“你一大早的鬼哭狼嚎什么呢？”
唐宁宁理了理被自己揉乱的头发，在薛则眼前扬了扬手里的书，撇嘴说道：“我在念诗，听不出来嘛。”语气还有点小小的埋怨。
念诗，念个诗都能念的那么搞笑。
薛则好笑的勾唇：“念诗弄得跟个诗朗诵一样。”
嗯？听薛则这意思，似乎是在嘲笑她？
唐宁宁：“我念诗饱含感情，投入身心，肯定念的跟你不一样。”
“念诗的动作也不一样？”
“我那是效仿古人。”
“古人可不会扬起手臂说那么直白的话。”
“嗯？”话头接连被堵，唐宁宁狐疑的看向薛则，怎么感觉他今天怪怪的，不对，是最近都一直怪怪的。
难道是好感度上升，所以平时交流的方式也变化了？好感度上升是好事，但是，人怎么越变越毒舌了。
“薛则，感觉你今天怪怪的。”唐宁宁悠悠的说。
她的话音一落，薛则的心就瞬间提了起来，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握着袋子的手骤然收紧。害怕她看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又害怕她看不出来，心态有点纠结。
面上装的淡定，薛则把视线移向远处，故意不看她，轻声问：“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眼看着念诗无望，唐宁宁把书放回书包，小声嘟囔着：“还不是因为我怕你不来搞值日。”
“嗯？”她说话的声音太小，薛则没有听清，皱眉疑惑的看向她。
“没事，我还想问你今天为什么来这么早呢。”
“哦。”薛则轻描淡写的说：“今天是我们值日，我怕你忘记不来，只好早点来了。”
唐宁宁：“好吧。”
很好很好，两人的理由出奇的一致，都以为对方不会来，结果两人都来了。
两人都不再开口，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
唐宁宁见薛则穿着单薄的黑色衣服，手上还提了一个白色的袋子，好奇的问了一句：“你手上提着的袋子是什么？”
听到唐宁宁问，薛则低头望了一眼，把袋子往前伸了几分，说：“早餐。”
“你还没吃早餐吗？”
“吃了。”
“那干嘛还多带一份？”转念一想，唐宁宁又懂了，她拍了拍脑门，恍然大悟：他不会是给苏婉怡带的吧？
记得刚穿过来的时候，第一次来学校，薛则就为了帮苏婉怡带早餐，硬是赶着快要上课的几分钟，匆匆忙忙的跑到校外帮她买早餐。
看着薛则手上提着的那一袋早餐，唐宁宁莫名有点眼红。唉，想她辛辛苦苦那么久，居然一次薛则送的东西都没有。啧啧，真是一个凄惨的对比。
唐宁宁还在悲伤中自我安慰，就听到薛则说了一句——
“给你带的。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随便买的。”
唐宁宁唰得抬起头，有点不敢相信，先是指了指袋子，又指了指自己：“你确定是给我带的？”
薛则疑惑：“你已经吃了？”
“还没有。”
唐宁宁摇头，说起带早餐，依稀记得她好像也给薛则带过一次早餐，后来没等送出去，那个早餐就不翼而飞了。
“那你可以试一试。”薛则抿了抿唇，轻声说：“这家店……，我还挺喜欢的。”
“好，谢谢。”
怀着满腔的欢喜，唐宁宁伸手正打算接过薛则手里的袋子，校门路道旁响起一阵轿车的喇叭声，一个粗厚爽朗的声音响起来——
“乖乖，你今天没吃早餐就出门了，我正好路过你们学校，就来给你送早餐了。”
唐树文圆滚滚的肚子撑着略显宽大的西装，发顶上稀疏的头发被他抹得发亮，脚下踩着油铮铮的皮鞋，手上提着保温盒，慢悠悠的走过来。
指尖已经触碰到薛则的袋子，依稀能感觉到上面浅浅的温热。
在听到唐树文声音的那一秒，唐宁宁快速的收回手，把双手背到身后，扭头看着唐树文，战战兢兢的，笑得过于灿烂：“老爸，你不是工作很忙吗，怎么今天早上来我学校了。”
老实说，唐宁宁心里很紧张，就像一个刚打算作弊就被老师当场抓包的学生，尴尬到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唐树文也对着她笑，只是笑得同时又高深莫测的看了眼身后满目淡定的薛则。
唐树文不顾她手上拿着的袋子，自顾自把保温盒塞到她手里，笑得满脸慈爱的说：“我看你出门太早没吃早餐，担心你太饿就顺路给你送过来。”
紧接着，唐树文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补了一句：“没想到你已经有人送了，看来是我这个老父亲自作多情了。”
唐树文内心：果然女儿大了都管不住了，都敢背着他早恋了。
这叫什么话，害怕再说下去会让处境越来越尴尬，唐宁宁果断上前拽住唐树文的手臂，暗自把他往车道那边拉。
“老爸，咱有什么事去车上说吧，赶紧说完我等下还得去弄值日呢。”
唐树文被生拉硬拽着带走。
“诶诶，乖乖，你走慢一点，老爸都跟不上你了。”
唐宁宁回头对着薛则挥手：“薛则你先去教室吧，我会赶时间上去搞值日的。”
等两人走出一小段距离，唐树文存着内心的疑惑真诚发问：
“乖乖，刚刚的男生是不是你那个早恋对象？”
“额……”唐宁宁思考了一会儿：“不算吧。”
“什么不算，这事算就算，不算就不算，哪还带个疑问的。”
“哎呀，反正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心里有鬼？”
眼看着说不过，唐宁宁开始转换话头，她指着头发，惊奇的说：“老爸，你今天是不是涂发胶了？”
唐树文一手捂着头：“很明显吗？”
“今天的你帅的很明显。”
“嘿嘿，还是乖乖会说话。我那次在老家，你奶奶问我是不是头上抹了油，让我别那么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