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谁都要清楚以后将会发生什么,他那位好父亲知道他的存在,那些魔族一样会来。他从重生那时决定自己这一次绝不会像之前那样被动,不就是为了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吗?
现在呢?
就是因为知道师尊会护着自己,所以自己这么安心把自己放在师尊后面吗?晏朝离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
那些危险一样会来,自己不上前,不就等于是要把师父推到前方?
晏朝离被君晓那一句无意的话点醒了。
明明是很简单的道理,是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呢。
是生命中经历了太多黑暗的时刻,所以乍一有光明和温暖,自己就再也不想回到黑暗中了么。可光明才是少数,而光明的周围都是深渊。
没有离开深渊的能力,就只能做任人宰割的羔羊。
是他自己局限了,如今的晏朝离今非昔比,只要够强,谁也没有能力把他在乎的东西从他手里夺走。
就算他是魔尊,但同门、师尊,这一世都会好好的。
……
君晓看着晏朝离对着木盒沉默下去,斟酌着开口:“我没有别的意思,不寸魔族眼下并没有棘手到各大门派都处理不了的程度,我就是简单假设一下,我们可以一起想想怎么办,会有应对的方法。”
说完她又看了一眼紧锁眉头的晏朝离道:“放轻松,修真的未来也不用你一个小孩子抗。”
晏朝离的目光终于从木盒移到了君晓脸上,他开口道:“师尊,我错了。”
“啊?”君晓疑惑。
错哪了?自己刚才也没有训诫晏朝离啊,这孩子又自己想什么呢?
“我不想当弱者,永远躲在师长的后面。”
听到这句话君晓明白了,看来是自己刚才那句话他往心里去了,她有点欣慰的同时又有点心疼这孩子总想这么多。
按理来说,晏朝离重生到现在,就算带着前世的记忆但身体也应该是个六岁的孩子,别人家六岁的孩子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不必也不需要像龙傲天这般思虑深重。
君晓拍了拍晏朝离的脑袋:“说什么呢,你还年幼,我们这些做师长的也不会让你顶在前面。”
她多少有点底气,就算晏朝离不再当魔尊,她君晓毕竟也手拿剧本,知道这些魔族的主力军日后要从哪里破封,重要的战役将会是哪几场。届时修真界各大门派团结一致,未必不能再一次封印魔族。
晏朝离受了君晓的抚摸,反而坚定了自己要接回天魔血的想法。
“我明白了,师尊,帮我接回血脉吧。”
“啊?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君晓无语了,“那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没有人可以逃脱血脉的影响。”
“师尊你告诉寸我,血脉并不能决定一个人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是啊,但会影响周围人对你的看法。”君晓用刚才晏朝离自己的话反驳他。
转瞬之间,立场颠倒。
“最初的看法可能会受人出身的影响,但只要自己做的事情足够多足够好……”晏朝离话头一转,“只要够强,也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
“这话说的倒是对,自己活着何必在乎别人怎么说,”君晓跟着说了一句,“不对,你这小子说什么呢?”
她反寸味来:“合着在乎不在乎都让你说了?”
晏朝离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师尊,我只是想明白了。”
与其一直呆在温暖的港湾,他其实更想亲手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你是怎么想明白的?
君晓狐疑地看着他,觉得这龙傲天真是有点让人看不透。自己的话还没说两句呢,这人自己沉思就像是琢磨出来了什么似的。
她自己也很疑惑自己的话到底有没有起到作用,说起到了吧,她其实没说两句话,说没起到吧,晏朝离确确实实改变了自己的主意。
晏朝离捧着盒子,露出了个乖巧的笑容:“来吧师尊。”
君晓看着他这样突然有点憋屈,合着剥离血脉的是他,要接上的也是他,这龙傲天啥也不管自己昏迷就完事了,烂摊子都得自己收拾,师弟师妹都得自己糊弄是吧!
憋屈她也不憋着,以前还有所顾忌,现在已经彻底摊牌了,君晓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她一巴掌拍在了晏朝离脑袋顶上,骂道:“来什么来,要也是你,不要的也是你,一天天那么多主意呢?玩呢?血脉是儿戏吗?”
那一巴掌没多重,晏朝离却放下了木盒,双头抱住了头,苍白的小脸垮了下来,清亮的眼睛委委屈屈的看向君晓。
“师尊,疼。”
……
君晓:疼你个大头鬼!
妈的这小子不是一直戒心很重,满腹疑虑吗?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粘人的鬼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疼就对了!男孩子就是用来疼的!(玩起了烂梗。
第99章 前尘(十七)
晏朝离虽然是全书的气运之子,拥有开挂一般的天魔血,修仙的资质也没人比得上。
但自己生生拔出血脉还是让他元气大伤,这让君晓帮助他重新接回天魔血脉时还是颇费了一番力气。
原作作者给他逆天的正邪两道天赋,奈何这小子自己下得去狠手。
君晓收回灵力的时候浑身都是汗,感觉灵气都被抽空,她自上了金丹就很少有过这种体验了。
那天魔血在晏朝离体内的时候乖顺得很,重新往回接的时候倒是和晏朝离体内的灵脉排异起来,过程中君晓听见了不少次晏朝离吃疼的闷哼。
好在天魔血拿出来也就是团血脉,没有人当作载体,也没有驱使魔气的能力,否则君晓觉得就凭自己一个真人多半是搞不定这团黑红色血不刺拉的玩意儿。
接完之后君晓不放心,还用自己的灵气探入晏朝离的灵脉帮他梳理了两遍,解决了一些魔气乱跑的小麻烦,最后确定灵气和魔气能协调运转她才将灵气收回来。
所以才有现在这样感觉全身的灵气被抽空的疲惫感。
整个过程中既要布阵隔绝起他们这个屋子来不让别的修士发现魔气痕迹,还得有一股灵气得在晏朝离体内压着不服管教的那几缕魔气,君晓一心三用,真是很久都没有这么费劲了。
晏朝离现在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梳理魔气和灵气的战场是他的体内,那几缕魔气横冲直撞就已经够疼了,更不用说重新把血脉接回来。
他穿着白色的亵衣,头发被汗水浸透软趴趴地垂下来,脸色甚至比刚才还要苍白几分。
君晓用仅剩的灵力给二人施了个清净咒,两人身上瞬间清爽起来。
“好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君晓道,“你体内的魔气和灵气应该可以像之前那般共生了。”
“师尊。”晏朝离道,虽然他的面色比之前苍白不少,但说话中气比之前还是足了一些。
“嗯?”
“我想问一个问题。”
“你说。”
晏朝离清亮的眼睛对上君晓,问道:“您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有天魔血脉的?”
君晓:“……”
这要怎么说?
总不能说她从在另外一个世界就知道他是有天魔血脉的龙傲天吧?一开始穿书过来她就知道一切,眼前坦白归坦白,但没必要把这些东西也告诉晏朝离。
穿书这件事情就永远埋藏在她自己心里吧。
那个世界离她太遥远,她在这个修仙世界呆了百年,之前的世界对她来说反而更像一场幻梦,那些认识的人和事在她的记忆里熟悉而又陌生,眼前的一切反而更鲜活。君晓倒也不是怕说出穿书会被带走烧死,这件事在修仙世界告诉晏朝离也没那么耸人听闻,可是没必要。
没必要告诉有真实生活的人们——他们的世界只是一本书。
如果眼前的事情是真的,人也是真的,情感也是真的,那一切就是真实的。
那……她该是什么时候发现晏朝离有天魔血脉比较好呢?
晏朝离看君晓思考了一下对他道:“从捡你的时候发现的。”
“在凌云涧的时候吗?”
君晓点头,眼神中带了一丝肯定,“对。”
“那时候师父和我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既然知晓是天魔血脉,为什么还要接下我这个……烫手山芋呢?”晏朝离沉默了一下后,小心翼翼地问君晓。或许是紧张的缘故,他还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阴影,眼神里似乎包含着某种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