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止还是‘没想起来很不好意思’的模样,汤媛赶紧称赞他,“我很谢谢你的,你是个大好人。”
江行止温和地笑了,“不用放在心上,举手之劳而已。你们班的卫生情况很好,没有其他事的事的话······”
汤媛心急地连连点头,“有有有,我有事情请教你的。”
汤媛连忙展开自己的成绩单,“马上要文理分班了,我不知道该选文还是选理,你成绩好,能不能帮我看看,给我一点建议?”
江行止露出为难的表情,“文理分科是大事,我对你的情况不了解,你找班主任寻求建议比较好。马上要上课了,我必须回去了。”
汤媛立刻把奶茶塞到他手里,一边跑一边回头对他说,“谢谢你的建议,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奶茶就当谢礼和赔礼了。”
直到跑到教学楼,江行止应该看不见她了,汤媛才倚上墙壁,拍着砰砰乱跳的心脏,捂着脸无声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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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告白似的,听得我都害羞了。”当汤媛红着脸把经过告诉周雪光的时候,周雪光这样说。
汤媛立刻就跺着脚,扭着身子娇嗔,“你真讨厌。”
听得周雪光一阵恶寒。
“那你要选文还是选理啊?”周雪光问。
汤媛随意地说,“当然选理啦,文科的东西我可背不来。我得走啦,要去上厕所。”
“快去吧,别等到上课铃响,你还在(4)班门口徘徊。”
江行止在(4)班。
汤媛又娇嗔地看了周雪光一眼,马尾一甩,迈着小碎步出去了。
周雪光很羡慕她的勇敢,她假装不经意地回过头,却发现傅骢不在座位上。
“他请假回北京考试了,可能要到下学期才回来。”王浩的语气有些怜悯。
“期末考试也不参加吗?”
“应该是不参加了,你知道的,他情况特殊。”王浩含含糊糊地说。
周雪光不想看到王浩认为她很可怜的样子,就走开了。
那时候周雪光拒绝去想其他的,她抱着数学书,只有一个念头,至少要跑过两千米,至少要跑到脱力,至少要看一看,再一次瘫倒在地的时候,天空是什么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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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周雪光照旧在屋里学习。
胡红英白天亢奋地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冰箱的牛奶和各式各样的面包点心回来。她对周雪光重燃了信心,怕自己的眼神太炽热吓到周雪光,此时不敢出去,只在房间里听门后的动静。
听到周雪光又“咕嘟咕嘟”灌下几大口牛奶,胡红英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朵后了,等周雪光进了房间,她赶紧出去打开冰箱,看看是哪个牌子的面包被吃了,记下来下次多买点。
等她乐呵呵地上床后,钟叔叔放下《药膳一百道》,说:“雪光睡了?”
“睡了睡了,这孩子总算是开窍了,”胡红英喜气洋洋地,“你也睡吧,哎哟,我这心啊,一时半会是睡不着了。”
钟叔叔关了床头灯,“明天我给雪光炖点补汤吃吃,这都十二月了,喝冷牛奶那胃要遭罪。”
胡红英腾地一下坐起来,“哎呀,都怪我,应该买点奶粉给她冲着喝。补汤你就别搞了,她从小就不爱喝汤。”
周雪光其实没有不爱喝汤,胡红英这么说,是看出了周雪光对钟叔叔的别扭。未免钟叔叔辛辛苦苦炖了汤周雪光犯拧不吃伤感情,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做。
“就希望她这回能坚持得久一点,我也不奢望她一直坚持到高三,就坚持到寒假,我就心满意足了。”胡红英说。
“哪有你这样埋汰孩子的。”
“也不知道奶粉哪个品牌好,要是光明也出奶粉该多好。还是买点维维豆奶吧,老品牌有保障。”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慢慢睡着了。
第六天,胡红英的高兴劲退烧,有点被周雪光乖乖听话的样子吓到了。
胡红英和所有妈妈一样,谈论的话题不外乎老公和小孩,周雪光最近表现得太好,胡红英忍不住和店里的洗菜阿姨炫耀了起来。
洗菜阿姨也兴致勃勃地和她聊儿女经,说这家的孩子考上了好大学,那家的孩子没考上,现在混得不如意。
说着说着,洗菜阿姨叹了一口气,“考上考不上,都是命,考不上的也比丢了命好。那边民办初中的,前几天有个小孩跳楼了,才初中啊,真是造孽。”
胡红英正有点被周雪光的学习劲头吓到,这一听,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晚上又出去了好几趟,隔一会就去周雪光门口看一次,心里像有猫爪挠似的,既想让她趁着这劲头多学一点,又想劝她早点睡觉,不要累坏了身体。
第七天晚上,周雪光看完了书去洗澡,才刚洗了头,电热水器的热水就用完了。
家里的热水器容量小,四口人用的话,后洗澡的人需要等一等。周雪光忙忘了。
坐在书桌前等待的时候,周雪光不由又想到了傅骢,想他现在在干什么,焦虑的情绪有没有缓解。
想着想着,周雪光苦笑起来,或许早恋被禁止是对的,她在想着傅骢的时候,就完全没办法投入学习。
胡红英敲门进来的时候,周雪光才从梦里惊醒,眼皮子打着架问,“水烧好了吗?”
周雪光头上包着一大块毛巾,睡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即使开了空调,脖子也是怕冷地蜷缩着。
书桌上摊着一本数学习题册,什么函数图象数列组合那么大一块地占据着纸张,胡红英看不懂,题目就这么多字,解起来肯定更不容易。
一边是理科录取率高,一边是周雪光学理科吃力,胡红英左右为难,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一时下不了决心,又忍不住想对周雪光好,就说,“水烧好了,妈妈给你擦背啊?”
周雪光对她突如其来的温柔很不适应,惊得困意都清醒了几分。
胡红英也很不适应这样的温情,她做事利落,教会周雪光独立洗澡之后,她就没有再和周雪光一起洗过澡了。
对视一会,两人都有点不自在,胡红英拍拍周雪光的肩膀,“洗了澡早点睡。”
刚刚的话就此揭过。
分班3
周雪光惦记傅骢的竞赛的时候,傅骢也在灯下惦记着周雪光的心情。
习题册摞了厚厚一叠,都是做过的,可他就是心下难安。
想到周雪光被骂得愣住的样子,傅骢又是一阵烦躁。
要是周雪光有个手机就好了,发个短信道个歉,事情也就过去了。
傅骢心烦意乱地转着笔,有心想打个电话,又怕她不接,又怕她妈妈接。
傅骢妈妈徐宁敲敲门,“儿子,我进来啦?”徐宁端了一杯热牛奶走进来,“遇到难题啦?”
傅骢胡乱点点头,忍不住问她妈妈,“妈妈,要是你不小心说错话伤害了一个人,你会去道歉的,是不是?”
“当然,你伤害到别人啦?”徐宁摸摸他的头,温柔地说。
傅骢说不清自己反常的忐忑,纠结和沮丧,只好沉默以对。
徐宁看得怜意大盛,从小到大都是傅振兴教育儿子比较多。在傅振兴的教育下,傅骢长成了一个独立又骄傲的大男孩,除了竞赛那一回受挫,徐宁鲜少见到他这么黯淡的时刻。
徐宁把他的头压进怀里,他们一家人关系很好,从不吝啬于对彼此表达爱,但扑进妈妈怀里找安慰这种事,傅骢在10岁的时候就不做了。
此时徐宁温柔地摩挲着他的脑袋,傅骢稍一犹豫,就顺着心中所想,展开手臂抱住了徐宁。
“承认自己的错误不是一件容易事,是吧?”徐宁问。
青苒苒的脑袋上下点了点,徐宁失笑。
母子俩一时都没有说话,默默享受了这段难得的亲子时光。
许久,傅骢从她怀里抬起头,表情有些羞赧,“我好了,我会去道歉的。”
徐宁笑笑,“那就快睡吧,别折腾椅子了,你外公外婆觉浅,可禁不得你折腾。”
放下心事,傅骢轻松地睡了个好觉,一觉醒来,已经快到早读课开始的时间了。
傅骢从床上一跃而起,一边喊着“我出去一趟”,一边“噔噔噔”跑下楼梯。
晨雾还没有散去,奔跑呼出的热气扑出去,又被风重新吹回到脸上。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红红的,软软的,像小婴儿睡得粉扑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