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的，羊常念从羊亟轩的话语里听出了莫在做什么幺蛾子的意味。
龙芜月不觉有多麻烦，请羊常念过来瞧一瞧，“二女郎，这些是否是你要的棉花？”
羊常念走到龙芜月的案前直接的跪坐。
云珠去拿了个蒲团给她，“女郎，小心膝盖紫了。”云珠悄声的说。
云珠从照顾羊常念的起居中摸索出来的真相，只要羊常念做自己在意的事情，那她可以干坐上五三四个时辰不挪动身体。
晚间睡觉时，云珠就会发现她膝盖上大片的青紫。次数多了，云珠记在了心上。
可外人不知，羊意欢直接的归为了羊常念的矫情。
席尧把羊常念告知的物件准备妥当了，一一的呈现在案上。
棉花是认为精心采摘去处了杂志后的棉花，一篮子的五彩丝线，还有上好的各色皮毛。
羊常念与龙芜月对视了一秒，在看见他眼里的她迅速的低下头，轻声道：“……谢、谢谢。”
龙芜月的唇角向上微微的弯起一下，“二女郎不用向我道谢。”
“既然物件都对了，那就请……”
羊常念说了针线后羊亟轩就明了是要做什么物件，他开口本是让羊氏的绣娘来，结果羊常念自己动手了。
羊亟轩冷哼：从来没听说羊常念的绣工好，自取其辱！
羊意欢在心底欢笑：绣活自由绣娘来做，羊常念贬低自己的身价，正好来衬托了她。
他们的心里，羊常念自是不想去知道，现在她眼前全是她幻想中的毛绒娃娃。
羊常念把案上的所有物件全部放在了地上，取出她的手帕和裹着的一支炭笔，在手帕上打稿作画。
龙承雪第一次瞧见新奇的方式，羊亟轩深深的觉得丢了人，他们家是缺笔还是少纸了！
羊亟轩：“云珠，过来去纸笔给常念。”
云珠：“是，家主。”
云珠听话的取来，不认为执拗的羊常念会使用。
果然，羊常念的底稿都画完了，沉浸在世界中的她，直接把多余出来的笔墨纸砚放在了地上，且离她很远，她认为有个万一会打翻弄脏她的毛绒娃娃。
而羊亟轩脸色铁青的在努力的压制自己。
龙芜月发现小姑娘专心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身有层淡淡的光芒，不刺人但足够吸引人去看她。
这时候的她，没有安静乖巧的胆怯，只有由心底发出来的宁静。
随着羊常念选用了黑白色的皮毛料子，再在里面塞满了鼓鼓的棉花，龙承雪惊呼，“是食铁兽！”
羊常念吓了一跳，针尖刺入了指尖，流出了一颗血珠。
龙芜月往了龙承雪一眼，龙承雪摸了摸鼻子，缩小自觉的存在感。
羊常念却没有像女郎受伤了要引起别人的注意那般，她默默的把受伤的手指含入口中，几秒后拿出来继续缝制毛绒娃娃。
一切都是过分的安静乖巧。
一个熊猫玩偶做好了，羊常念抱着成形的小巧玩偶微笑。
龙芜月注意到她的侧脸与食铁兽的玩偶靠在一起，唇齿间的温暖笑容，是初见她几日来的第一抹笑容。
随后，羊常念把龙芜月准备的皮毛都做完了，做完后看见身边围绕她一地的玩偶，后知后觉的想起这是在羊亟轩的书房。
羊意欢腿都跪麻了，羊意安几次三番的想开口，都被羊亟轩咳嗽阻止了。
羊常念做绣活有什么好看的！
羊常念本来是想做一个就好，后来做的开心全忘记了，现在还把人准备的上好的皮毛全用光了。
羊常念看着满地的皮毛料子的碎布，把手帕翻了一面做出半指手套的底图。
随后，羊常念捡起来拼拼凑凑的用剩下来的一点点棉花给龙芜月做了一副露指尖的半指手套，“……谢谢。”
龙承雪大惊，“小嫂嫂，这不会就是您给二哥的回礼吧！”
羊意欢压着心底的发笑说，“念念，还是换一个吧。”
羊常念抓紧了手套，从齿缝中吞吐出话语，“不、不是……是赔偿。”
龙芜月轻易的听懂了她含糊不清的话，朝她伸出手，“既是赔偿，二女郎给我好了。”
羊常念听清她清朗的声音，抬头望见他没有丝毫的嫌弃把手套戴在了手上，还自如的把半指的扣子解开，羊常念听到他夸赞她，“二女郎心灵手巧。“
“还有这些。”
羊常念心上酥酥麻麻的，她低下头把做好的一半的玩偶给了龙芜月，“都是赔偿。”
挺固执的小姑娘。
龙芜月其实不需要所谓的赔偿，但为了让她放心接受了。
龙承雪追问，“小嫂嫂，我二哥的过桥礼算是过了吧，您的回礼是什么？”
羊常念没说话，云珠行礼告辞去取回礼。
难道是鹰璟给羊常念私留的物件？
羊意欢猜想，很快又打破了想法，鹰璟去世，羊常念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不可能、不可能。
母亲早逝，父亲族里不喜不爱，羊常念她有什么可以比过她的。
云珠抱了个盒子回来，盒身上没有花样，足有三层食盒的大小和高度。
盒身明显才由人擦拭干净了，再看开启的地方光滑圆润，说明主人经常的开关。
“……回礼。”
羊常念不舍的抚摸盒子，想起眉心的逆鳞，坚定的把盒子放在案上。
之后，羊常念从脖子上取出一把钥匙交给龙芜月。
龙承雪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宝贵的物件需要一位女郎贴身藏着钥匙。
龙芜月接过钥匙，指尖感受着残留在钥匙上的温度。
从他的目光只能看见小姑娘的头顶，钥匙插入了锁，羊常念听见开启的刹那咔嚓声，心底盘旋着怅然。
盒子打开了，盒子里入目的全身手工木制品，冠发的簪子，木偶玩具，戒指，四四方方的物件……
唯一的共同点是打造者的用心，每一个物件上都绘有绚丽的色彩。
“这些……都是二女郎做的。”
龙芜月肯定的说，他手里捏着一根簪子，簪身上刻着穿着衣服的猴子，旁边还刻着小字。
“嗯。”
羊意欢看不上这些，全是木头做的，那比得上她送的暖玉。
“我喜欢。”龙芜月说道。
羊常念低眉察觉到他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看见龙芜月直接取下了他发冠上的玉簪，换上了她的木簪。
是的，颜色再美也是木簪。
羊常念：他不嫌弃。
“哇哦，小嫂嫂，等我及冠，您也送我一支吧。”
龙承雪眼睛都要掉进盒子里了，他又不好意思去要龙芜月得的回礼，只好去求羊常念。
羊常念抱着一个兔子玩偶把玩，没回答他，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羊常念和龙芜月的亲事一了。
羊常念仍然是老样子，云珠在她耳边说着好消息，“女郎，女郎，定了！定下来了！奴打听到，家主定了女郎的婚事。
元宵佳节，女郎您和大女郎会同时出嫁。
奴回来的路上，看到一百龙二十抬聘礼在往益华阁抬的路上，奴看见大女郎的脸臭的难看。哈哈，这么多年，总算解气了。”
要知道，玄墩给羊意欢下的聘礼也才一百一十抬。
羊常念对这些不感兴趣，把压箱底的布料翻出来，用剪刀裁成一小块一小块，用针线缝制做成适合玩偶穿的小衣服。
云珠继续道，“舅主和堂郎君说，会在北州呆到女郎成亲之日再回去。而且，堂郎君还说了，这次他来为女郎您送亲。”
家中有姐妹出嫁，兄弟送亲是习俗，云珠也为羊常念高兴，“若是三郎君来送亲，奴还怕他膈应着女郎了。”
羊意安，柳芯然的儿子，羊意欢的弟弟。
一出生理所当然的是羊氏的下一任的家主，是父亲倾力栽培的对象。
6岁去城外的巫庙踏青祭拜，巫庙的后山有一处小山坡，小山坡上有一颗低矮宽敞的歪脖子树，在大树的根部放着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人踩在上面只要用力一爬就可以坐上去了。
她家女郎爬上去时，额头上出了细密的汗，云珠在下面护着她。
远方曦光拥抱大地，鸟儿划过云朵天空。
直到，一条狗出现了。
“汪汪！汪汪！”
不绝于耳的狗吠在耳膜鼓动，大女郎羊意欢养的大型犬站起来足有半人高，跃上大石块，前爪在树干上挠出了木屑，腥热的气息向她扑打来。